孜说:在矿点采到的原料主要靠原始交通工具来运送。小块原料用马、驴、骆驼在陡峭的山道上运送到山下,运输者一不小心,牲畜失蹄就会滚入悬崖,发生料失人亡的悲剧。大块的玉料只能推到山下平缓地带或河中,再靠人拉肩扛,一步步运送到山下,如果运气不好碰到雪山上流下冰冷的洪水,艰难困苦可想而知,所以采玉人经受的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考验。没有好身体和坚强的意志是无法采到玉的。每年的开采期5月-10月,只有五个月左右,其他时间均为大雪封山,人车所不能至。玉矿条件艰苦,采玉人必须徒手上山下山。能用到的交通工具最多的是驴子。相当一部分路途都只能靠人徒手攀爬。开采出来的玉石也是人力一步步从山上背下来,异常艰辛。
孜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于田县一个维吾尔采玉人,翻越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山,在昆仑山深处的海尼拉克发现了一个白玉矿脉,当年花了几万元承包了这个矿,没想到竟然一鼓作气开采出了18吨洁白细腻的玉石,品质堪与羊脂玉媲美。这个采玉人很有经济头脑,他只是一点点地抛售,价格从当年的800元一公斤,飙升到现在的3万元一公斤,几乎一夜之间成了于田县赫赫有名的大富翁。
第二天早八点,我们徒步出发。我完全可以不去的,但出于好奇和“从小爱科学”,也一起上山。驴工牵着6头驴,驮着我们从山下带上来的生活品、粮食、及挖玉工人的书信同行。我们沿着一条据说是采玉人几百年來踏出來的小道走着,中午走了10公里后休息,我们的午餐是馕和水。孜和驴工在高海拔山间行走犹如走平地一般,我有高海拔登山的经历,但要跟上他的步伐还是感到力不从心,没走多久便大汗淋漓,Z老板和超第一次到高海拔地区,连续的攀登,海拔高度的迅速上升,致使们们两个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大口喘气,已经吸掉好几罐氧气了,最后不得不骑着驴前行。山势越来越陡,加之望不尽的蜿蜒河床,我们都累得不行了,孜给我们打气说:玉矿因为风雨侵蚀,小块玉石常随洪水奔流,散落在河床中,打磨掉一些棱角,行话叫“山流水”。一般离玉矿越近分布越密集,你们停下来换气时可以多留心脚下,说不定能捡到好玉呢。
沿着这条玉道在山梁与河谷之间穿梭了两个小时,河谷越来越狭窄,形成陡峭的深涧。我们只能离开了河道,爬上河谷左侧的山坡。这時的玉道只有几十厘米宽,上方是高耸的山脊,下方是上百米深的山涧。Z老板和超也不敢骑驴了,大家都小心翼翼沿着这条玉道向上攀登。听孜讲,自从开矿以來,运輸玉石的毛驴从这里摔下去的不計其数。前几年,一个采玉人就是在这里连人带驴坠入山涧。我望了一眼山涧下的一具具白骨,頓时毛骨悚然。下午四点半,历经8小时,我们顺利到达了玉矿生活营地 ,稍作休息,又向1公里外的玉矿点进发。上山路上,每一步都得大口大口地换气。
终于到了,我也是第一次到玉石矿点,与想象中不一样,想象的玉石矿一定像座玉山,光可鉴人。到了采矿点,才发现玉矿外观和普通的矿山没多大区别,四处是灰色的石头、石山。Z老板爬上一陡坡,距离他十米外就有一个玉矿洞,孜带我们进洞一直下到几十米深的矿洞底部。这个矿洞高、宽都只1米多点,我们只能一寸一寸匍匐着爬进洞中,洞内有许多青灰色的青白玉,旁边几位玉工正在作业。想象中采玉可能和开采大理石一样,一采一大片,直到这时才知道想象是多么无知可笑。首先玉矿不像别的矿石连片,而是断断续续地藏在石岩芯里,矿脉真的如古诗所云如烟似雾、飘忽不定。偶尔露出的矿脉又被厚厚的岩石层包裹,每取一块玉必须去掉大量的包在玉外的坚硬岩石。这就决定采玉人不但要付出十分艰辛的劳动,同时,还要有一双识玉的慧眼,识别玉和石的不同。与玉相连的岩石叫玉石根,看来像玉却是石,最难区分。取得不好,玉石俱碎,前功尽弃。
出了矿洞,我拿出GPS,看了坐标和海拔高度,海拔4960米,孜指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告訴我们说:其实这个达板并不是海拔最高的玉矿,要去XXX矿要翻越这座近6000米高的雪山,从这到那个矿上至少要走三天,接近雪山時毛驴也无法通行,开采出來的玉石都是靠人力背下山來的。
Z老板问:那个玉矿也从这里走吗?
孜说:开车从且末县走,比这里近。
矿洞旁边有废弃的洞子,采出来的玉石都在这进行筛选,太小的和品质不好的都丢弃在这里。我随手捡起了一小块玉石,学着孜的样子,逆着阳光观察,这块质地细腻的玉石,微微泛青,透光率也很好。孜告诉我这是一块很好的青白玉,在市面上用这种玉石加工的小挂件也值好几百元钱。一听这话大我顿时兴奋起來,忘记了跋涉的疲劳,蹲在地下在矿渣中目不转睛地挑拣起來。
傍晚,我们和下班的玉工一同返回生活营地。大家都饿了,都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晚饭,80面粉蒸的刀把子馍馍和大锅菜,就着大杯高粱酒,吃着很起劲。
孜说: 采玉工是个寂寞的职业,这里所需给养均由驴队运输,三天一来回,上山运输生活物资,下山驮载玉石,在这清一色的男性,手机没信号,也没有座机电话,仅有的一部卫星电话,因为话费昂贵,一般只做业务联系用。生活的调剂就是DVD、收音机、高粱酒和几本翻烂的模特杂志。因此,驴工成了他们与外界联系的特殊纽带,工人们见到“信使”都感觉像亲人一般亲切。 这里自然条件恶劣,老玉工们有句顺口溜“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一日过四季,常年雪花飘”,就是工资高,年轻人也都不愿意来这打工挣钱。
第二天早晨,我们要返程了,驴工也满载好玉石和玉工们给家人的书信,玉工恋恋不舍的送了我们很远很远,都没有回去。我登过许多高山,去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地方,自感很好,但与淳朴的昆仑山采玉人比起來,我是那样的黯淡,此刻在我眼里,真正的探索者是那些在昆仑深处发现玉矿的人,而真正的登山者是穿着解放鞋翻山越岭开辟玉石之路的人。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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