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找到良好的契合点,也就是找到最恰当适宜的战法,新旧不同代次的武器搭配使用,不仅能消解武器单一性的脆弱,还可能成为武器效能的“倍增器”。曾多次被人预言早该寿终正寝的B-52轰炸机在与巡航导弹及其它精确制导武器的结合后又重放异彩,至今仍未歇下它的翅膀;A-10飞机利用外挂的红外导弹,使自己具备了原本没有的夜间攻击能力,而其与阿帕奇直升机的配合相得益彰,更使这种70年代中期出现的武器平台雄风大振。可见,“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并不是消极无为。如今日益开放的武器市场,多元的武器供应渠道,为武器的选择提供了极大的余地,多代次武器的大量并存,为武器间的跨代次组合提供了比以往任何时代更广阔也更可为的基础,只要破除把武器代次、用途、联结方式固定化的思维惯性,就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如果以为打现代战争就一定要靠先进武器,一味迷信这类武器的神奇作用,反倒会化神奇为腐朽。我们正处于以火药为标志的武器系统向以信息为标志的武器系统跃进的武器革命阶段,这期间会有一个相对漫长的武器更迭期。眼下我们无法预言这一时期有多长,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这一更迭没有结束,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就是任何国家包括美国这样拥有先进武器最多的国家处理武器与作战间关系的最基本的办法。需要指出的是,最基本的不一定就是最有前途的。在消极的前提下积极进取只是特定时期的特定做法,而并非永恒的法则。科技进步在人类手中早已从被动发现变成主动发明,美国人提出“打什么仗造什么武器”的设想,引发了武器与战法关系自有战争以来的最大的一次变革。先确定作战方式然后再来研制武器,在这方面,美国人吃到的第一只螃蟹就是“空地一体作战”,时下沸沸扬扬正当红的“数字化战场”和“数字化部队”[10]则是它的最新尝试。这种做法标志着武器总是领先于军事革命的地位已经动摇,战法先行而武器随进或是两者相互砥硕、推挽前行构成了它们之间的新关系。同时武器自身也产生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演变,它的发展不再只是看单件武器性能的改进,而更要看武器是否具备与其它武器之间联结和匹配的良好性能。像当年高蹈独行的F-111因其太先进无法与其它武器匹配而只能束之高阁的教训已被汲取,那种企图依靠一两件高新技术武器充当“杀手钢”就能制敌于死命的思想显然已经过时。“打什么仗造什么武器”这种带有鲜明时代特点和实验室特征的做法,既可以被视为一种主动选择,也可以被当成以不变应万变之策,它在酝酿战争史的重大突破的同时也隐含着现代战争的潜在危机:为一种尚在探讨研究中的战法度身定做一套武器系统,就如同为不知谁来赴约的盛宴准备菜肴,差之毫厘就可能谬之千里,从美军在索马里遇上艾迪德军队后一筹莫展的表现看,最现代化的军队也不具备调节众口的能力,应付不了不按常规行事的敌手。在未来战场上,数字化部队很可能会像擅长烹饪奶油浇龙虾的大厨师一样,面对坚持啃玉米棒的游击队员徒呼奈何。武器和军队的“代差”[11]也许是需要格外重视的问题,代差越近,代位高的一方战果越显著,而代差拉得越开,彼此间相互对付的办法就越少,甚至可能谁也吃不掉谁,从已有的战例来看,高技术军队难以应付非正规战争和低技术战争,这其中或许有某种规律存在,起码是一种值得研究的有趣现象[12]。
[10]从“空地一体战”开始,美军武器装备的研制大体上都分为5个阶段:提出需求、拟定方案、方案论证、工程研制和生产、装备部队。对数字化部队的装备也是按此路子进行研制。(美国《陆军》杂志1995年10月号)1997年3月,美国陆军举行旅规模的高级作战实验,共检验了58种数字化装备。(美《陆军时报》1997年3月31日,4月7日、28日)根据美陆军器材司令部司令约翰·E·威尔逊上将的介绍,他的任务就是和训练与条令司令部合作,为他们的大胆而新颖的设想,开发合乎需要的先进技术装备。(美《陆军》杂志1997年10月号)
[11]俄罗斯总参军事学院科研部主任斯利普琴科认为,战争和武器已经经历了五代,现在正走向第六代。(朱小莉赵小卓《美俄新军事革命》,军事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P6)
[12]1998年第11期《国防大学学报》,刊登了陈伯江对美国国防小组委员会主席菲利普·奥迪恩的访问记。菲利普·奥迪恩多次提到“非对称作战”,认为这是对美国的新威胁。安图利亚·埃切维利亚在《参数》杂志上发表文章,提出“在后工业时代最难对付的仍是‘人民战争’”。
新概念武器和武器新概念
与新概念武器相对,迄今为止我们所知道的一切武器几乎都可统称为旧概念武器。所以称其为旧,是这类武器的基本性能就是机动力加杀伤力。即或像精确制导丨炸丨弹等高新技术武器,也不外乎添加进了智力和结构力这两种因素而已。从实用角度来说,不论如何改头换面也无法改变其传统武器的性质,即它始终被职业化战士所掌握并在一定战场上所使用。所有这些沿传统思路制造出来的武器和武器平台,在适应现代战争和未来战争的努力中,无一例外都已走进了死胡同。那些想用高技术的魔法使传统武器点铁成金、脱胎换骨的愿望。最终落入无休止消耗有限经费和军备竞赛的高技术陷阱。这就是传统武器发展过程中必然面对的悖论:
为保持武器的领先,只能在研制经费上层层加码;层层加码的结果,则无人有足够的经费保持领先。其最终的结果是,保卫国家的利器,反倒成了导致国家破产的诱因。
最近的例证也许最有说服力。前苏军总参谋长奥尔加科夫元帅敏锐地洞悉了“核后时代”武器发展的走向,相机提出“军事技术革命”这一崭新概念时,他的思想显然领先于他的同时代人。但思想的超前并没有给他的国家带来福祉,反倒带来了灾难性后果[13]。这个在冷战背景下被他的同僚们视为独步一时的设想一经提出,便大大加剧了美苏间存在已久的军备竞赛,只是当时还没有人会预料到,其结果竟是苏联解体及其在超级大国的角逐中彻底出局。一个强大的帝国在一枪未放的情况下就土崩瓦解,活生生印证了吉卜林的一句名诗:帝国的灭亡,不是轰隆一响,而是扑哧一声。不独前苏联如此,今天的美国人似乎也在步其老对手的后尘,为我们提出的武器发展悖论提供新的证明。随着技术综合时代的轮廓日渐清晰,他们投入新武器研制的费用越来越多,武器的价格也越来越昂贵,60-70年代研制F-14、F-15的花费是10亿美元,80年代研制B-2飞机就突破了100亿美元,而90年代F-22飞机的研制费超过了130亿美元,若以重量计,单价在13-15亿美元的B-2飞机[14]比同等重量的黄金还要贵3倍[15]。像这样昂贵的武器在美军武库中比比皆是,如F-117A轰炸机、F-22主战飞机、“科曼奇”武装直升机,这些武器的价格几乎件件超过或接近上亿美元,大量费效比如此不合理的武器,给美国军队披上了越来越沉重的甲胄,把他们一步步拖向在经费上层层加码的高技术武器陷阱之中。财大气粗的美国人尚且如此,其他每每囊中羞涩的国家在这条路上又能走多远?显而易见,谁都很难走下去。步出困境的办法当然是另辟蹊径。
[13]美国防务专家认为,奥尔加科夫已经看到电子技术将使常规武器发生革命,并使之在效果上取代核武器。但奥尔加科夫在军事革命问题上的远见卓识因体制问题而搁浅,“如果一个国家跟踪技术革命的代价极其高昂,超出了它的体制和物质条件所能承受的限度,而它仍然坚持与其对手进行军事实力的竞赛,那么,其结果只能是在可以使用的军事力量方面更加落后。俄罗斯在沙皇和苏联时期都是这个命运:苏联承受着难以承受的军事负担,军方又不愿意接受收缩战略的要求。”(见美国《战略评论)杂志1996年春季号,斯蒂芬·布兰克《为下一场战争作准备:对军事革命的一些看法》)
[14]1981年,美空军预计投入220亿美元就可生产132架B-2。但8年后,这笔钱只造出一架B-2飞机。若以单位重量价值计算,一架B-2是同等重量黄金价值的3倍。(见《现代军事》1998年第8期,P33,朱志浩文《美国隐身技术政策之剖析》)
[15]美国国防部对1993年1月13日空袭伊拉克的情况进行了分析,认为高技术武器存在许多局限性,综合效应丨炸丨弹有时比精确丨炸丨弹效果更好。(美《航空与航天技术周刊》1993年1月25日)
于是,新概念武器应运而生。只不过让人感到有点不平的是,在这方面领先于潮流的又是美国人。早在越战时期,投放在“胡志明小道”上空造成倾盆暴雨的碘化银粉末和撤播在亚热带丛林中的脱叶剂,即已使“美国鬼子”在新概念武器和手段残忍两方面都独领风*。此后30年,他们更在财力和技术的双重优势下,令人无力在此领域望其项背。
不过美国人也并非事事占尽风头,在新概念武器之后提出范围更其广泛的武器新概念,本是顺理成章的事,但美国人没能在这方面理清头绪。因为提出武器新概念无须凭借新技术做跳板,只需要一种明快而犀利的思想。而这并不是思想附丽于技术的美国人之所长。美国人总是在技术未曾到达的界域停顿思想的呼吸。不容否认,被人为制造出来的地震、海啸、灾害性天气或是次声波、新生化武器等都属于新概念武器[16],并且与我们通常所说的武器已有很大区别,但它们都还是与军事、军人、军火商有关的以直接杀伤和损毁为目标的武器。从这个意义上说,它们只不过是改变了武器的机理和在杀伤力、损毁力方面成倍放大了的非传统武器而已。
[16]新概念武器主要包括动能武器、定向能武器、次声武器、地球物理武器、气象武器、太阳能武器、基因武器等。(《跨世纪的军事新观点》,军事科学出版社,P3)
武器新概念则不同。它和人们所说的新概念武器完全是两回事。如果说,新概念武器是超出传统武器范畴的、可以在技术层面上掌握和操作的、能够对敌方造成物质或精神杀伤的武器的话,那么,这种武器在武器新概念面前,仍旧是狭义的武器。因为武器新概念就是广义武器观,它把所有超出了军事领域,但仍能运用于战争行动的手段都看做是武器。在它眼里,一切能造福于人类的,皆可加害于人类。也就是说,今天世上的一切没有什么不能成为武器,这就要求我们对武器的认识要有打破一切界限的自觉。当技术的发展正在努力增加武器的品种之际,思想的突破则一举拓开了武器王国的疆域。在我们看来,一次人为的股灾、一次电脑病毒的侵入、一次使敌国汇率的异动,或是一次在互联网上抖落敌国首脑的绯闻、丑闻统统都可被纳入新概念武器之列。武器新概念为新概念武器提供指向,新概念武器则使武器新概念固定成型。对于大量出现的新概念武器,技术已经不是主要因素,关于武器的新概念才是真正的深层原因。
必须明确的是,武器新概念正在打造与平民生活紧密相连的武器。假如我们说出的第一句话是:新概念武器的出现,肯定会将未来战争提升到普通人甚至是军人都难以想象的水平;我们要说的第二句话就该是:武器新概念则将使普通人和军人一起对自己身边习以为常的事物也会成为进行战争的武器而大感骇异。相信人们会在某一个早上醒来时吃惊地发现,许多温良和平的事物都开始具有了攻击性和杀伤性。
武器的“慈化”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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