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说完,阎罗跟着宋平贞往屋内走去,直到瞧见了坐于床榻上的林落徽,他惊得身子一颤,刚到口的话骤然止住,伸手颤颤巍巍指着她道:“就是她。”
“先前迫于无奈之举,实在抱歉。”林落徽憋着笑先开口。
阎罗未曾料及林落徽向他道歉,搓了搓手不知该如何言语。
“行了,这事是个误会。”
宋平贞从中调和,随后拍了拍手道:“这样,今夜我设个宴大家一起坐坐,把事情说开,然后共同商议后续的事如何?”
“好。”
顾北衡与林落徽几乎同时应下,随后相视一看,皆不再言语。
等到入了夜,顾北衡以飞鸽传书将字条分别送至牛家村与醉仙居,在得知林落徽无事之后,所有人悬着的心皆落了下来。
“阿娘,阿姐既
然无事,您便不要担心了。”
林如安端来熬好的药于床榻边,边吹着药边说道:“阿姐行事素来稳妥,想必此次被掳这事定是另有隐情。”
李樱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旁静立的胡青光,面露歉意,“这次多亏胡郎中照顾了,我突发心疾,若非有你,还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青光揖手言道:“夫人客气了,您也是忧女心切,急火攻心,幸得小公子及时寻了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此刻顾北衡独立于寨内小院之中,待放飞了信鸽于风口处站了许久,等到他回身之际,便见林落徽拿着一壶酒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要不要一起喝点?”
顾北衡微微勾唇,随后与林落徽共坐于水潭后头的石墩上,一边饮酒一边赏月。
“红菱将你们之前的事都说给我听了,其实和我预判的倒也有些差别,如今你身为皇室中人,竟还能自由盘旋于主城外的城镇中,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轻啜了一口酒,林落徽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酒极烈,回味起来也是冲击的浓郁与辛辣,瞬间顶上天灵盖处,着实上头。
瞧着林落徽微红的脸颊,顾北衡手扶着酒壶看向空中那一轮明月而语,“我是自请暗中来查这少女失踪案,左右不过一个没名没分的儿子,官家自然也顾不上我。”
“没名没分?”林落徽略有些意外。
“是啊,我生母曾乃是没入贱籍的乐伶,与我
父相识后成婚方才脱了籍,我父曾因战入南疆平叛乱军数年,自走后我生母先后生下我与红菱,独在山水县一手将我二人养大。”
林落徽在旁静静的倾听着,并未过多地插话,只想让顾北衡将这埋藏在心底里的过往一一讲述出来。
顾北衡生母名为何小怜,乃是清州有名的伶人。
脱籍之后便归隐于山水县,养育顾北衡与顾红菱,本以为日子会一如往常一般平静,然外人知晓何小怜的身份尤为鄙夷,风言风语就这般传遍了山水县。
直到有一日,宫中着华服的天使于屋内宣旨,顾北衡生父顾仁德拜为官家,何小怜敕封为妃,入住皇宫,意外便就此而生。
顾北衡与顾红菱被分别带入宫中教习规矩,而何小怜却被锁于后宫小院不得与他们相见。
自顾仁德登基,对于何小怜身世之争从未停过,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顾仁德不得不敕封宰相陈氏嫡女陈明慧为妻,拜为圣人,自此何小怜暗无天日的后宫斗争便拉开帷幕了。
想到这,顾北衡紧锁眉头,低头瞧着这波澜的水潭,暗暗攥住了拳头,“圣人多番暗害于我生母,直到一杯鸩酒送她归天,红菱暗逃出了宫,便再无了音讯,我父因膝下再无儿子,我被迫改了宗籍,拜圣人膝下为子,明里暗里都便要称他为一句阿母娘娘,当真是可笑。”
月光映着水潭,光影交错着顾北衡愤然的双眸。
林落徽轻轻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所以,你恨当今官家与圣人,恨他们薄情寡义,恨他们因世俗葬送了你生母的一生,便自请出查这少女失踪一案,以躲得一时清闲?”
“可以这么说。”顾北衡双手抱着头低声言道。
“即便你想躲得
一时清闲,可那些皇室那些大臣却始终视你如眼中钉,你生母也永远得不到其应有的尊重。”
此言一出,顾北衡蓦地抬起头凝视于林落徽。
然而林落徽适时道出自己所想,“我早就看出你并非顽固子弟,那些所谓的寻花问柳十三郎,食宴豪赌公子哥的称谓不过是做给上头看的,我记得你曾与我说人要向前看,你有比我们良民更多的权利,自然也该承担比我们更多的责任。”
一语惊醒梦中人。
顾北衡神色俱震,他举起酒壶与林落徽手中的酒壶自然碰在了一起,随后仰头引尽,起身俯看于林落徽,“你说的不错,我其实从未介怀于我生母是贱籍出身,而是介怀于当下不正的规制,正如你一样,你难道不想走一条不同寻常的商道吗?”
林落徽眨眨眼,从石墩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立于石墩之上言道:“自然是想,但很多事情不是一蹴而就,需得慢慢过渡。”
“嫁给我,你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你说什么?”
目光交汇之间,一阵风徐徐吹来,扰得二人在风声中静立对望,林落徽与顾北衡虽只隔着短短的方寸距离,却并未听清他这低声一语。
顾北衡拉过林落徽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低头而语,“我说你嫁给我,让我们一起来改变这个规制。”
林落徽听了这话不由轻轻一笑,随后抬手拂了拂自己额前凌乱的碎发
,眸光盈盈,“我先前说过,我不是你可以随意撩拨之人。”
将顾北衡握于自己胳膊上的手推开,她继续言道:“你今日说这句话无非是因为我想的与你想的不谋而合,因一时激动心中便涌上了共鸣的情愫,觉得我乃是你命里该有的情缘,但我想说,抛去儿时我们在一起的时日,如今我们不过只有数面之缘,既不是共患难的盟友,亦不是过命的生死之交,你说你要娶我,还是等你酒醒了清醒些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言罢,林落徽扭头便走,走了没几步停了下来,折身又急吼吼地上前夺走顾北衡手上的酒壶说道:“顾北衡,我如今只想着好好经商,至于其他儿女情长之事于我并无助力,我还是那句话,你我身份有别,今夜我就当你没说过方才那句话。”
“哎!”
顾北衡愣愣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小丫头在自己面前伶牙俐齿地说了一大通最后折身离去,不由暗暗思忖哪里不对劲,末了,他忽而一怔,自语道:“竟拒了我?”
一路晃晃悠悠跟着林落徽一前一后回了顺丰寨,烈酒上头得迅猛,他扶着一旁的篱笆踉跄着前行,直到身前有一人前来相扶,他并未去瞧是何人,而是勾唇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殿下,您喝多了吧?”
双手搭在面前之人的肩上,顾北衡抬眼去瞧,见面前之人竟分成了两个人影,不由
伸手去指,“你……你怎么有两张脸。”
面前扶着顾北衡的不为无奈扶额,拖着醉醺醺的顾北衡便向里头走去,边走还不忘嘀咕道:“这是喝了多少啊,真是让人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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