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晋告急,晋为"取威定霸",决定兴兵,但若越过楚之盟国曹、卫援宋,必致腹背受敌。大夫狐偃建议"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左传.僖公二十八年》)。文公采纳此调楚北上之良策,于周襄王二十年(公元前632)初出兵伐卫,并与齐盟于敛盂(河南濮阳县东),三月,晋攻破曹都陶丘(山东定陶西北)。晋此举,原为调楚北上,但楚不为所动,却加紧攻宋。晋国此时若孤军南下,虽无曹、卫后顾之忧,但与楚联军对阵,兵力尚处于劣势,且远离故国,难操胜券。中军主帅先轸适时献策:让宋割地贿赂齐、秦,同时使人告知楚,晋将取曹、卫之田补偿宋。齐、秦受贿,便充当调停人,要求楚撤宋国,楚因晋将取其盟国曹、卫之地给宋,断然拒绝。秦、齐于是出兵救宋。楚成王见势不利,自率亲兵退守境内,并派使告诉楚军统帅子玉"知难而退",此举可谓明智。但子玉骄傲自负,未撤宋国,反而向楚王请战。成王虽不心愿,但未坚决制止,反而增以少量援兵。子玉得到默许,求战心切,派宛春与晋交涉:晋如允曹、卫复国,楚则撤宋围。子玉此策,若晋答应,则楚恩施三国;若不答应,则三国怨晋,可谓一举三得。但先轸提出了一个高明的对策:私下让曹、卫复国,并使之与楚绝交,同时,拘留宛春以激怒楚国。子玉果然大怒,兵进陶邑,寻晋军决战。
文公见楚军撤围北进,知其中计,便"退避三舍(90里)"至城濮(卫地,今山东鄄城临濮集)。宋围解后,派军北上,晋方四国列营以待。子玉见晋退兵,以为怯,继续北追,4月抵城濮,双方列阵。晋方四国,以上中下三军作横阵排列,先轸率中军居中,狐毛将上军在右,栾枝领下军在左,兵力八九万人。其战法是右军退,以诱敌出击,以中、左两军夹击之。楚方,子玉率楚师居中,陈蔡之师为右,郑许之师在左,兵力约11万,准备三军齐进,正面攻击。战前,子玉自谓"今日必无晋也",那知战局一开,晋下军先攻击其右军,陈蔡兵弱,一触即溃。晋上军执大将旗佯退,子玉以为晋大将率军败退,便令其左军出击,不料正中圈套。楚左军进击,侧翼暴露于晋中军之前,先轸及时率卒横击,上军亦转头掩杀,致使其溃败。子玉见势不妙,急令中军停止进攻,收聚残卒,败退连谷(今不可考)。楚王闻败,怒责子玉丧师辱国,子玉羞愧自杀。
晋文公战后,与诸侯盟于践土,被周王封为侯伯(诸侯之长),可谓一战成霸,使中原诸国转而背楚归晋,也使楚势暂退出华夏。此后楚晋相争,达百年之久。城濮之战,实为事关中原全局之决定性战争,也是春秋争霸的关键一战。
此役之胜负,不取决于军力强弱,而决于战略战术之运用。晋于此役,先施调楚北上之策,继则谋求齐秦参战,再行怒敌、骄敌、诱敌之计;"避三舍"表面上是报楚王曾厚遇之恩,实为引敌深入,聚师歼之;故始终掌握主动权。加之战术运用灵活,晋取胜实非偶然。楚成王既决定退兵,就应当机立断。待子玉以堵进谗言者之口为由请战,十分生气,却不明言,反予以少量援军,欲看子玉出丑;君臣皆为泄私愤而视国家命运为儿戏。子玉身为大将,却乏将才,急躁易怒,轻敌好胜,且刚愎自用,犯了"怒而兴师"、"愠而致战"的兵家大忌;加之临战指挥,固守一般战术,不能灵活采取对策。相较之下,楚败亦属必然。
2.邲之战
晋文公称霸后,中原形势稍缓。但各国利益不一,尤其以秦晋矛盾为首。周襄王二十四年(公元前628),秦穆公(公元前659—621)为拓东出之路,派兵越过晋国的崤(xiáo)山地区,偷袭郑国。次年4月无功而返时,遭晋军埋伏,全军覆没。此为历史上有名的崤之战。秦晋由此交恶,此后五年,两国五战,秦于周襄王二十八年(公元前624)王官之役打败晋军,雪崤山之耻后,亦知晋实力雄厚,遂转而向西发展,灭戎族之国十二,"益地千里,遂霸西戎"。不久,秦晋再度攻战,数载不止,秦联楚制晋之心更坚。而晋又发生内讧,无力他顾。
楚乘此时机,大兴攻伐之师,一时中原小国,几乎悉尽附楚;及楚證hong王(公元前613—前591)继位,治理有方,国势兵威,雄于前代,欲取周王而代之,致有邲(b@)之战。
周定王十年(公元前597),楚因郑与晋交好,兴兵伐之。晋遣荀林父率中军、先穀佐之,士会率上军,赵朔率下军救援。至黄河边,闻郑已战败并附楚,荀林父认为救郑时机已失,不如退兵;先穀却谓"威师以出,闻敌强而退,非丈夫也",逞匹夫之勇领兵渡黄河,荀林父不得已随后渡河。楚见晋军抵邲(河南郑州东),先使郑人劝战,言"楚师必败";继则遣使议和,使晋军诸将和战不决,争吵不休;再以许伯等人突入晋营,以骚扰晋军方寸。晋将魏锜、赵旃主战,见楚军相欺,遂违令至楚营挑战。楚王率亲兵逐出,荀林父恐二人有失,派车兵接应。
楚以为晋军进攻,下令布阵,以左拒攻晋下军,以右拒攻晋上军,以中军击晋中军,全面攻击。荀林父主和,毫无准备,见楚军如潮而至,惊慌失措,不知所为,于中军帐击鼓高呼"先济(渡河)者有赏",欲率军北渡黄河逃遁。晋军在一片惊慌混乱中,连夜抢渡黄河,为夺船先渡,互相砍杀,以致舟中手指成捧,淹死无数。仅上军,因士会有准备,七处埋伏,击退楚军攻势,安然渡河。
是役,楚以逸待劳,始终掌握主动权,又利用晋军战和不定、内部分歧之弱点,采用假谈判真备战之谋略,乘其不备,突然袭击,陷晋军于惊慌失措之中,取得大胜。晋军之败,首先在于荀林父无能,临战不作准备;加之将帅不和,予敌以可乘之机。邲之战败北,晋在中原诸侯中威信丧尽。楚證hong王乘战胜余威伐宋,使之归服,又与齐修好,霸业臻于鼎盛。
3.鄢陵之战
邲之战后,楚饮马黄河,雄视北方。晋四面受敌,晋国君臣为摆脱窘境,痛省前非,内修文治,外施复霸战略:首先北伐戎狄,安定后方;继则于鞌(山东济南西南)之战(公元前589)败齐,是役齐侯轻敌,谓"余姑剪灭此而后朝食",不料大败,被迫与晋立城下之盟,晋一打一拉,既解除东方威胁,又离间了齐楚联盟;再则联吴制楚,使之有后顾之忧,并乘机于麻隧(陕西泾阳县南)之战(公元前578)痛击秦军,使之一蹶不振,不复为"西鄙之患"。经20余年之功,晋终于摆脱困境,再度与楚争雄,大战于鄢陵。
周简王十一年(公元前575),郑背晋附楚并举兵攻宋,晋厉公(公元前580—前573)遂发兵攻郑救宋,同时邀齐、鲁、卫之军参战,相约会师鄢陵(河南鄢陵)。晋军兵力,有上、中、下、新、公族五军,约五六万人,战车500余乘,连同盟军,可达12万。楚闻晋师出击,即兴兵援郑,急越千里北上,会郑军,疾趋鄢陵,迫近晋营列阵,欲乘齐、鲁之师到达之前,逼晋军出战以优势兵力歼之。时楚有左、中、右、公族四军,加上郑军,兵力9万余,战车530乘。厉公本欲待齐鲁等师至后再战,以确保全歼敌人,今见事急,遂令晋军于营地内列阵:以中军一部攻楚左军,另一部攻其中军,集上、下、新、公族四军攻其右军与郑军,此偏重一翼之布署,为春秋以来之首创战术。6月29日,晋军向楚发动进攻。楚共王(公元前590—前560)见厉公车陷泥淖,率卫队进攻,被晋将吕锜箭射左目而退,楚军见共王受伤,军心惶恐。楚右军受晋重兵猛攻,不支向西退却,中、左军受此影响,也向西败退,直至颖水,楚以"王卒"据北岸,掩护败军退过颖河,晋军追至,与王卒略事接触,因日暮而止。两国均准备来日再战,不料是夜楚王召中军元帅子反议事,子反醉酒,竟不能应召,楚王以为此乃"天败楚也夫",加之晋援军即至,遂连夜撤军。是役,晋以逸待劳,争取了主动;加之布阵新奇,集兵力于一翼,构成重点,为以寡击众之优越战术。楚军出兵迅速,行动敏捷,压晋营而阵,着眼于"速"与"争取主动"的战术,殊属良策;但千里行军,师卒疲劳,不休整即投入战斗,战斗力大减;加之诸将"各顾其后,莫有斗心",因此败北。
鄢陵之战,是晋楚争雄的第二次大交锋。此后楚虽仍为强国,但渐处下风。及周简王十三年(公元前573)晋悼公(公元前573—前558)即位,施"三分四军(将上中下三军分成四个集团,轮流作战)"及联吴制楚等策略,使"楚不敢与争"。此后,中原战事渐少,虽有晋、齐间的平阴、太行之战,但未影响晋国实力。此时,齐、楚、秦、晋、吴五国相互纠缠,呈势均力敌状态;同时中原疲敝,普遍要求大国息兵。
周灵王二十六年(公元前546),晋、齐、楚等13国举行弭兵之会,会上晋楚平分霸权,两国相争告一段落。究其原因,主要是各国卿大夫势力高涨,内争取代了外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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