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看不下去了,因为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那本子上的字在跳跃在收缩逐渐敛成细密的针尖扎得我眼生疼。林兰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我,说:接着往下看吧。)
第五十一页:晚上陆冰的信息又来了,不过这条信息让我没敢忽视,定睛看了几十秒:不见面你会后悔的,我有样好东西要送给你,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我没回。什么破东西呢?你就是送我颗海洋之心,我也没兴趣。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可能跟老梅有关也说不定,不会是一本毕业证吧,他要用这玩意来换我?假如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肚子里有东西了,我决不能轻举妄动。我想了半天,发了条信息过去:好吧,你约个地方明天见面。 陆冰非要在我家见面,我拗不过他,只有答应。
(空了几天)
第五十二页:姓陆的那个畜生,他竟偷拍了我和老梅的视频,这样还不算数,居然嫁祸到老梅头上,说是老梅拍了送他的。老梅怎么会是那种人?打死我也不信!当看到自己在镜头里那放荡忘情的模样,我真是羞得无地自容。畜生啦!他还复制了很多盘,说只要我不依他,全世界人都能看清我这个荡妇,不,他说的是婊子。
他逼着我拿着遥控器,将镜头定格在最后那一幕,自己模仿老梅的样子从背后干我。我下身干涩,痛得要命。为什么这个关头他偏能兴奋异常地硬起来,这个变态,这个魔鬼!我只有紧闭双眼,任凭头发离披而下,任凭背后那个阴毒的家伙疯狂凌辱。
可怜我腹中的孩子,可怜我腹中的孩子。老梅,我对不起你。
他好不容易歇下来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为什么没死掉?死掉倒好!他穿上衣服又人模狗样,还抚着我的脸问我舒服不舒服。我真想一口将他的手指头给咬掉。他滚蛋了,抛下一句话:我过两天还来,你好自为之。
第五十三页:我可以断定是那个畜生拍的,他自己做的产品就是摄像头。对于他这么一个阴险又小有能量的家伙,他什么事办不到?我想,这日记也记不到几张纸了。我这一生已经走进一个死胡同。这桩别墅,某长答应给我住三年,可我一年还没住到哇。看看那张床,每次老梅来我都换张新床单,现在它上面铺的就是老梅最后一次睡过的那一张,摸一摸,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和气息。可我还有什么颜面再见他呢?姐姐倒是赢了。她一身轻松地走了,留我在这空寂的大房子里作孽。我走了,带着一点点小小的还未成型的希望。(我摸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呵,它会让我一路上不至于太孤单。
第五十四页:畜生又来过一次,我手里捏了某长留下的光胡刀片,手心都捏出血来了,却没有勇气下手。后来想想,幸好没让畜生的血玷污它,它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呢。
第五十五页:最早一班火车稀稀疏疏坐着几个人,人们的表情怎么都如此冷漠啊?回家了,爸爸妈妈身体看起来都还不坏,这我就放心了。留了一笔钱给姐姐,让她帮我孝敬二老,对了,还要还大舅的一份人情。
许多年没回家了,爸妈已经忘了当年的恩怨,待我能像待真正的女儿那样了,烧了一桌子菜,他们居然还记得我最爱吃黄焖鸭。我没什么胃口,看着他们;他们看着我,叫我吃菜。我却始终没有掉眼泪。泪水都掉干了,想掉也没有了。
晚上我睡姐姐床。老梅,你的体温被我带回老家,带回到姐姐的床上了。
日记看完了,我已泣不成声。林兰从我手里拿过小白的日记,擦了擦上面的泪水,装进包里。我开始放声大哭,但并没有人推门进来。
“别哭了,哭也哭不回一个活人了。”她又递过来一张纸巾,“你作的恶终究也遭到报应了。”她凝神看了我一会,又说道,“老梅,还有件事,你不知道,小白那晚在我的床上还用指甲在墙上画了六个字。”
“什么字?”
“‘我们的碎骨机’。呵,碎骨机,骨肉离分,多贴切的比喻。”林兰顿了顿,凝视着我无限哀怨地问道,“老梅,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了?”
此时辰光将近正午,外面有人敲门了。
(全文完)
日期:2012-3-11 14:06:00
第二部 《爱比死更冷》
1
我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来过这种地方了。这应该是刚开不久的一个场子,我隐约记得在H城应该还有另外两家叫着“金百合”的夜总会。多年以后,我问老胡,为什么当初要去巫山路的“金百合”?为什么?他的回答是,这都是你的命。
像其他任何一个稍上规格的夜总会一样,它装饰得金碧辉煌,让你感觉正阔步在皇帝的后宫里,三千佳丽在大小包房里等着你去临幸。
刚至楼梯口,便听到有人在高声对骂。
“妈的,你过来呀!”
“妈的,有本事你过来呀。你过来,老子非砍死你,你信不信?”
“信你妈的个B!为了个小姐,你妈B要砍死我。”
“你妈B才是小姐,人家是公主。”
“公主?那你妈B就是太监,你妈B不是姓魏么?”
走道里挤满了人,都要看一个VIP包间里两个男的吵架。这个世界有时很小,小到事先没有经过商量,公墓里,你就躺在自己的初恋女友旁边;这个世界有时很大,大到什么JB鸟儿都有。
“888,这边请。”VIP经理给我们引路,她像是要马上给我们表演制服诱惑。在这样的场景下,我情不自禁这样想。
北京的供应商好不容易从阴森森的重症病房里走出来,他在吃饭时看到扒皮鱼就说自己是属猫儿的。老胡还开玩笑说,那你要是进了洗手间,还不就说自己是属狗的。 阿猫阿狗。总之大家活的那么人模人样,却逃脱不了动物的本质。
888大得过分。那些空出来的场地,能干出多少淫人妻女的勾当,你老婆知道么? 明清小说上常看到这样的话:你若淫人妻,人必淫你妻;你若淫人女,人必淫你女。
我们三个落座,VIP经理面带灿烂无耻的笑容站在眼前。
“三位先生,我们这里的包厢费是1888,您可以享受1888的等值消费。啤酒40一支,果盘200,点心每盘10块,如果需要红酒的话, 这里有酒单。”她在竭力模仿台湾的播音员。
老胡总是性急,他打断播音,说:“这个你看着安排,公主呢?”
VIP经理说:“公主不在等值消费之内。”
“这个我知道,小费多少?”
“300。”
“这么贵。”
“要不就叫个DJ吧?”她将我们的军。
北京来的供应商发话了,他从服务生手里接过加了柠檬的冰水,说:“300就300呗,无所谓啦,主要就图个高兴儿。”
我受不了那一口京片子,往H这边挪了挪,没有表达任何意见。我是老胡叫过来的,之前并不认识供货商。
“好吧,300就300吧,你喊几个进来看看。” 进来6个公主,跟进来一个DJ。DJ很活跃,进来就扭起屁股,个子不高,但身材玲珑浮凸。大家似乎都忘了公主,目光粘在DJ的屁股上。
“大家挑啊。”VIP经理还是那样灿烂无耻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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