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桃核彻底阴干后,静和拿小刀试着刻了个小提篮。
当时,她不知道从哪本书里看到,桃核辟邪,她不知道应该给没见面的妹妹送点什么,于是自己动手刻了桃核小提篮。
她头一次这样认真的雕刻东西,并不熟练,第一个的提篮手柄断掉了,第二个提篮刻的有些笨拙,直到第三个才完整地刻成功,她又编了很繁复的绳结,把桃核提篮穿起来,做成了一个带着松紧扣的小巧手环。
这一系列的事情,静和足足花了几个月提前准备,从那个竹提篮核桃雕好后,她就一直好好收着,没有离身。
只可惜,很多事情,天不遂人愿。
那个竹篮手环,到底没有送出去。
先是继父的女儿拦在大门口,一脸挑衅地问她,“你是谁啊,来我家干什么?”
接着,是母亲循声探出头来,看到是她,惊讶道,“静和,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如炸雷一样响在了冉静和的耳边,彼时还年幼的她,闻得此言,一张脸登时变得血红。
章柔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让她进来,又替她拍了她身上的碎雪花。
一屋子的宾客散尽,客厅里还留着杯盘狼藉。
显然,静和的到来,是在意料之外。
那也是她第一次去母亲那边的家。
几个月大的孩子裹在紫红色的小棉被里,因着还不会走路,只能躺在卧室的床上滚动地翻身,活脱脱似一只肥胖的紫皮圆萝卜。
厨房里,母亲拧开煤气灶,草草给她下了一碗面。
章柔原本就不是很擅长厨艺,又要去哄孩子,又要煮面,鸡蛋煎的有些糊了,面也煮久了点,最后有些糊涂的成了一团。
年幼的冉静和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她安静坐在满桌子还未收拾的碗碟旁边,吃完了这碗不太分得清颜色的青菜鸡蛋面。
吃完面后,静和把碗和筷子放好。
这个摆了张大圆桌子后转身都困难的客厅,令人十分局促,她始终没敢进去卧室看下那个“紫皮圆萝卜”的妹妹。
最后,她站起来,对卧室里的母亲说道,“我要回去了。”
章柔还在给孩子换尿布,听到这话,说道,“你在等会儿,等你胡叔下班回来了,骑摩托车送你回去。”
冉静和在客厅里站起身来,她的脚很冷,这让她开口说的每一句话前,几乎都要咬一咬牙关。
她说道,“我知道楼下怎么坐车,太晚回去了祖父母会问。”
章柔在房间里四处翻找钱包,说道,“你等等。”
等章柔找到钱包出来,冉静和已经背着书包走出门去。
挤仄地客厅里空无一人,卧室里的小女儿瘪瘪嘴,好像又要哭了。章柔叹口气,收好钱包,转身折回房间去。
她的继女始终盯着电视,一点也没有被后母与她女儿的互动所影响。
冉静和下楼时,走的极慢,一步一节楼梯,一步一节楼梯,身后,到底没有人追出来。
最后走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因为来回走了太远的路,她脚上穿着的棉鞋,湿哒哒的几乎能拧出水来,鞋面成了一团黑灰,已经辨不出来颜色来。
她怕祖父母责怪,只好谎称没看清路,人踩到了水里。
那个晚上,她一双脚冻的几乎失去知觉,小脚趾上的冻疮印,就是那年留下的,后来好几年都一直复发。
没有人询问起,那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在冬天的深夜,是怎样一个人回家的。
年少的静和,分不清楚什么是邀请,什么是客气。
她后来自然已经明白过来,那场宴席原本没有请她。
也是自那时起,静和对母亲再次生起的那丝亲近之心,彻底归于沉寂。
胡家母女上楼时,胡芸挽着母亲撒娇道:“妈,你就给我换个手机嘛,我同学都用苹果了。”
章柔拍拍她的手,说道:“你那电话手表不是还是好好的么,小孩子东西合用就好。不知人间疾苦,当钱这么好挣。”
胡芸不服:“你看大姐,那套西装,妍姐说,估计给我买三五个苹果手机都有富余。”
章柔喝道:“你大姐花钱再多,那都是她自己挣得。”
胡芸撇撇嘴,说道:“好,那我以后投靠她去,不是都说我大姐是超级学霸么,她肯定也超级会挣钱。”
章柔郁结了一整天的别扭,在听到小女儿轻飘飘说出这句话的一刻,全转化成怒气,悉数涌了上来。
她忽然拧眉,对胡芸喝道:“投靠?她又不是在我身边长大,你们见过几回,感情有多深?你去投靠她?难道,你想一辈子指别人过活?何况,她能有今天,到底有多少不容易,你知道吗!人贵自立,你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好好努力。”
母亲鲜有地怒喝,让胡芸呆住了。
她看着发完火后明显也愣住的母亲,噘噘嘴,不再言语。
等进门后,胡芸甩开章柔的胳膊,一头扎进自己房间,反锁上门,不再理人。
此刻的徐家,氛围也紧张地不遑多让。
胡妍到家换完衣服鞋子后,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看着刚收到的钱包,接着,她掏出手机打开某个购物网站,去搜寻这个钱包的同款,直到看清楚价格,才略带满意的放下手机。
徐文斌刚洗完头出来,他生的有些矮胖,此刻穿了件肥大的短袖,正拿毛巾擦着头发。
看到沙发上收拾东西的老婆,徐文斌随口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去爸家里吃饭怎么样,见到章姨那个大女儿了?”
可能刚才的那道虾仁蛋羹,略吃多了些,胡妍这会儿突然有点反胃,觉得自己有点撑着了。
她不由得冲文斌伸手,说道:“快来帮我顺顺气,刚刚多吃了两勺蛋羹,坐车回来又吹了一点夜风,我胸口闷。”
徐文斌见状,连忙放下毛巾,坐到沙发旁边,帮妻子一下拍一下地顺着后背。
他有些埋怨的说,“原本我送你一起去,还能照看着你,多好。”
胡妍没好气地回道,“一起去,有什么好去,去看看章姨把胡芸惯成什么样子么,饭都不会好好吃了,筷子一伸出来,把菜挑的哪里都是。”
“——章姨那个女儿,呵,人家压根都没把自己当那屋子里的人,比客人还客气,压根不带搭你话的,问什么,答的都是三两个字的朝外蹦。”
“——冷清地跟仙女一样,坐个桌子边边上,统共,我看统共就吃了拳头那么点东西。亏得我爸辛苦忙活一大桌子,十大盘八大碗,不是章姨喜欢的,就是胡芸爱吃的,什么麻烦做什么,专给我拾掇的,呵,就那碟子酸黄瓜。你还一起去,上杆子贴热脸子去么?”
徐文斌倒是好脾气,开始只是老实听着妻子吐槽,跟着点头附和着,听到最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妻子越来越愤懑。
于是,他一边替妻子顺着后背,一边劝道:“好了好了,有气发出来就好了,别着急,我估计啊,也就是,她和家里人确实不熟,反正统共也没见几次。”
胡妍的气,一时还真没下去,她继续说道,“我就是看不过眼,胡芸那个自来熟的样子,认得准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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