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接过袋子，拿着手机问：“扫哪儿？”
　　“哦，那里。”阮秀莲指了指挂在一边的塑封二维码，热情地说，“别忘记领个红包啊，这几天的红包不小，刚才有客人扫了五块多呢。”
　　待买鱼者走后，她弯腰拎起水管，开始冲洗地上的狼藉。
　　“妈。”

　　阮秀莲抬头，看到面前高高大大的少年，愣了一下。
　　“嘉鱼？你怎么来了？”
　　“今天不上晚自习，所以过来帮你的忙。”陈嘉鱼笑着说。
　　“帮忙？开玩笑，你能帮什么忙？”阮秀莲皱起眉，一脸嫌弃地赶他：“走走走，赶紧回家做作业去。”

　　“不就是杀鱼卖鱼，难道比高考还难啊？”陈嘉鱼从她的手里强行拽过水管，一边冲地，一边说，“再说市场也快关门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拗不过儿子，阮秀莲只好随他去了。
　　这时，旁边另一家卖鱼的摊位老板竖起大拇指夸奖道：“阮姐，你们家嘉鱼真不错啊，长得帅、在重点高中读书，还这么孝顺懂事，你真有福气。我们家那小子要是有他一半贴心就好了。”
　　阮秀莲的嘴角禁不住地弯了起来，却说：“算了吧，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难得表现一下，你这么夸他，等下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卖鱼老板又问陈嘉鱼：“高几了？”
　　“快高三了。”陈嘉鱼回答。
　　“你也知道快高三了啊！”阮秀莲边整理着摊位边说，“这次算了，下次别再往我这里跑，有时间你拿来读书，将来才能考个好大学……”
　　陈嘉鱼连连点头。
　　正唠叨着，阮秀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拽下塑胶手套，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李老板你好。”
　　“现在要两条黑鱼，三条鲫鱼？”
　　“啊，有有有……”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给你送来。”

　　等阮秀莲一挂掉电话，陈嘉鱼便说：“是有餐馆要鱼吧，妈你去送鱼，这里我来看着。”
　　阮秀莲有点儿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陈嘉鱼点头。
　　“阮姐你不用担心，要是他有哪儿不懂，还有我呢。”隔壁老板热情地搭腔。
　　阮秀莲这才略略放心，边解围裙边交代着：“你记着啊，鲫鱼十五块，鲈鱼和汪刺鱼都是二十二，黑鱼二十五，草鱼和鳊鱼十三，胖头鱼整条买十块一斤，单买鱼头二十五块一个……要想不起来价格就问胡叔。不过现在晚了，便宜点也能卖。”顿了顿，她指了指旁边的几条死鱼，“那几条要是有人要呢，就按半价卖，没人要也没事，待会儿带回家我们自己吃。”
　　“嗯，好的。”

　　阮秀莲带上了客户要的鱼，急匆匆地走了。
　　陈嘉鱼直起身子，看着四周的人群，突然朗声吆喝起来。
　　“卖鱼了啊，新鲜又便宜，美容又补脑，低脂高蛋白，剩下的不多了，卖完就没有了啊！”
　　这么一吆喝，还真吸引了不少人。
　　一个白领打扮的年轻女人走过来，指着鱼盆问：“鲫鱼怎么卖啊？”
　　“十五块一斤，价格实在，童叟无欺。”陈嘉鱼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姐姐，你看我家的鲫鱼多新鲜啊，鲫鱼不光肉质鲜嫩，美味可口，多吃则可以强健脾胃，帮助消化，而且像你这样的美女吃了，还有美容养颜的效果，皮肤会变得更红润有光。”

　　女人莞尔：“你说得这么好，看样子我不买都不行了，那就来两条吧。”
　　“好，姐姐你等着，我给你挑两条最好的！”少年本来就长得帅气，现在满面带笑地一口一个“姐姐”，让女人的唇角更是禁不住地往上翘。
　　“两条一斤六两，二十四块两毛，姐姐你给二十四块就行了。”陈嘉鱼报出价格，又问：“要我帮忙杀掉吗？”
　　女人扫码付款，然后点头:“要的。”
　　“没问题。”
　　陈嘉鱼套上了围裙和手套，开始杀鱼。
　　这时摊位边已经围了几人，有人见他面容稚嫩还穿着校服，便随口问了一句。
　　陈嘉鱼笑着说是帮妈妈的忙。
　　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和善意。
　　少年个子高大，但动作却麻利灵活。
　　三下五除二，两条鲫鱼就被收拾干净，装在袋子里递给了女人。

　　陈嘉鱼笑容满面地说，“姐姐你拿好。以后有空再来啊，记住，我家是第二排右边第一个，下次来我妈在，你说一声老顾客，一定给你优惠。”
　　“好，下次也来你家买。”女人笑得合不拢嘴。
　　等女人走后，陈嘉鱼扫了眼鱼盆，发现黑鱼剩得最多，再次吆喝了起来。
　　“黑鱼，新鲜的黑鱼来看看啊，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吃了强筋壮骨，滋补养颜，还能祛瘀生肌……”
　　有人问：“真的假的，黑鱼这么有营养？”
　　“当然了，您不信的话，可以看《神农本草经》，上面可是把黑鱼列为澹水鱼里的最上等，写得清清楚楚。”陈嘉鱼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补充道，“而且从中医理论来说，黑色属水能入肾，所以我们男人多吃黑鱼，还能补肾壮阳，雄风不倒！”
　　补肾好啊，壮阳好啊，男人都懂的。
　　人群里的几个中年男人顿时意动，有人问了价后，说：“那就来一条吧。”
　　“我也买条黑鱼。”
　　“小伙子，帮我抓两条大的。”
　　“……”
　　另一边。

　　“您的账户已到账24元。”
　　阮秀莲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心里惊讶又欣慰。
　　“咦，还真卖出鱼了……”
　　刚走出几步，新的提示音又接二连三的传来。
　　“您的账户已到账33元。”
　　“您的账户已到账59元。”

　　“您的账户已到账45元。”
　　“……”
　　阮秀莲目瞪口呆。
　　怎么……这么多？！
　　十几分钟后，市场内。
　　看着空荡荡的鱼盆，阮秀莲一脸不可思议：“剩下的鱼，你全卖掉了？”

　　陈嘉鱼点点头。
　　旁边的老胡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阮姐，刚才你是没看见，你儿子可真是能说会道啊，连《神农本草经》都搬出来了，这会读书的娃子就是不一样……还说黑鱼能补肾壮阳……”
　　阮秀莲的脸上原本带着笑，听到后半截，脸却蓦地一沉，笑容消失，眼睛快速眯了起来：“陈嘉鱼，你什么时候懂的这些啊？”
　　还补肾壮阳？
　　还雄风不倒？
　　一听老妈直呼大名，陈嘉鱼顿觉不妙：“那个……上网时无意中看到的……”
　　“平时读书没见你记性这么好，网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意中看到你就记得这么清楚？！”
　　“啊！妈，别拧我胳膊！啊！我以后不看就是了！”
　　一番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回家的路上，阮秀莲买了只烤鸭，还称了一斤多基围虾。
　　陈嘉鱼爱吃海鲜，但汉楚市不靠海，海鲜不便宜，这一斤基围虾的价就抵得上三四斤猪肉了，平时只有节假日或是什么高兴事儿时，阮秀莲才舍得买个一斤半斤的。
　　回家做个蒜蓉开背虾，算是奖励儿子今天的表现。
　　至于烤鸭，则是女儿陈玉藻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