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布泉抱着膀子点了点头。
“我听说……这六具尸体的舌头都没了,还像是让人用小刀给割下来的?”
梁布泉又点了点头。
“咱暂且把这六个崽子的死,归结为刀伤……你和大先生的手里,偏巧就有一把好刀。”
梁布泉不知道张老五在心里打什么算盘,心里头已经是凉了半截,可仍是梗着个脖子,接着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小梁兄弟和我们在一起,不单我们能证明,大当家的也能证明。”
张老五对着众人高声道,“但是今天一大早上,咱们分开了以后,你们去哪了……我们可就不好说了。”
金得海赶紧在旁边插科打诨:“所以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今天早上对这帮兄弟动的手?”
杜老四也瞪着牛眼,对着梁布泉吼道:“咋的兄弟?你四哥我是咋得罪过你吗?你今天早上过来杀了我的崽子?”
“我去你奶奶个孙子!”
梁布泉咬牙切齿地白了杜老四一眼,“我他娘的刚和你们喝完酒,就要马不停蹄地过来杀人?杀完了人,老子还得再跑回绺子里头吃口饭,然后再跑回来和你们演这一出?是老子的脑袋让门挤了,还是你让门给挤了?”
“所以说……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这六个崽子是你杀的。没调查充分就和你动手,这显然不合规矩。”
张老五又瞥了一眼金得海,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接着道,“但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六个人不是你杀的,对不?”
“对!”
梁布泉咬牙切齿道,“谁怀疑老子,谁就拿出证据来!你们要是想杀了我,那就直说,别什么脏东西都往老子的身上泼!”
“让碃口停工,那是不可能了,咱们绺子一门心思地采矿挖金,好容易找到了矿眼,不能就这么断了。”
张老五深深地望着梁布泉的眼睛,从眼神里,能看出他的请求,“所以麻烦梁兄弟和赵大先生,今天晚上帮我们看一趟矿。如果陪着你们的崽子没事,或者你们和那群崽子都死在这了……咱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其实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如果张老五一味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梁布泉撑腰,难免会引起绺子里其他人的不满,还有金得海的猜忌;更何况,这里头但凡长着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先前死掉的那六个崽子,肯定是碰上了什么矿上的邪物。
他们土匪胡子,对付活人有一套,对付这种山精鬼怪,跟个一两岁的娃娃其实也没多大区别。
把梁布泉他们留在矿上守夜,实际上也是为了更深入地调查那六个人的死因。
杜老四扯着嗓门接过了话茬:“我也留下!我不相信我大兄弟能对咱绺子下黑手,我今天晚上和他们一起守夜,正好也能当个照应!”
梁布泉把嘴角一挑:“我留下没问题,让四哥留下也没问题,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你现在是他娘的嫌犯,嫌犯没资格提要求!”
自从梁布泉捅破了金得海心里头的窗户纸,这叛徒对他的恨意就更深了,“五爷这是考验你呢,给你个台阶下,你就赶紧顺杆爬得了!不识好歹!”
“可别介!您可千万别!不是我做的事,我要什么台阶?”
梁布泉抱着膀子哼哼唧唧,说话的动静是拿腔拿调的,不知道是在故意气谁,“您不是怀疑我是凶手吗?那您也得留下来啊!都知道四哥和我是亲兄弟那么亲的关系,万一他和我串供咋办啊?”
“啥玩意?你让我留下?”
金得海把眼珠子一瞪,“把我留下干啥?把我留下,趁着月黑风高的,你好对我下手?”
“如果您明天死了,那不恰好证明我就是凶手了吗!”
梁布泉朝着金得海使了个眼色,“您在绺子里头出了名的仁义,替弟兄们讨回公理,那不是你应该做的吗?咋的,你就光玩嘴皮子,不敢做点真格的啊……那行吧!那你今天晚上,就老婆孩子热炕头吧!到了明天可别又秃露反帐(方言:反悔)地说我们联合起来串供啊!”
“我*日*你奶奶个孙子!”
金得海看着四下期待的目光,气的是牙根子直痒痒,但是梁布泉的“盛情邀请”,他又偏偏没办法回绝。
“行!今天晚上,老子陪你们守一次夜!”
碃子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冯三爷却偏偏日上三竿了都还没有过来。
毕竟昨晚在矿上刚刚死过人,绺子里头几个主事的也担心冯三爷那边会有危险,似下里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让张老五过去看看,万一出了点啥事,兄弟几个也方便有个照应。
落铲子下矿这种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毕竟没有哪个山头的矿石宝贝,是可以一天就开采利索的。挖了坑道之后还要搭梁子,上架子,这是为了防止发生矿难,所必须安排的基本安全措施。
采石挖金的头几铲子,倒还没有太多讲究,无非是看看坑道里头能不能见着伴金石。
伴金石这东西,咱们在先前曾经说过。
一般情况下,采金工人开凿矿井达到十丈左右的深度,就会在矿洞的岩壁上发现这种石头。伴金石往往表面呈黄褐色,另外一头像是被火烧过的一样,漆黑无比。但凡在矿洞里发现了伴金石,就一定预示着矿井里会出现金子。
大多数在民间私采金银的小老百姓,可干不了掘地十丈这么浩大的工程,他们落铲子淘金的方向,大部分都是老天爷赏饭吃。
怎么说呢?
就拿上次赵友忠发现了伴金石来说,平地上出现伴金石的概率也不是没有。
多半情况下,这些石头不是被前头的金匠挖出来不要的,就是赶上大雨山洪,给大水或者泥浆冲下山梁的。
兹要是在山上趟岭子的时候发现了这种石头,甭管石头是打草棵子里捡的,还是在河水里头捞的。方圆五里之内,肯定就有大矿挖金,如果没发现打好的矿眼,那您更是捡了个大便宜。
正所谓“山上有葱,其下有银;山上有薤、其下有金;山上有姜,下有铜锡”,这里头的“薤”,指的就是山里头长的一种野葱,东北还有的人家愿意把它叫成是“野蒜”或者“小根蒜”,叶子长得像是小葱,却有个大蒜模样的根,开紫色的小碎花,也有开红花的。
乡下的老百姓大都愿意把它们连根摘回家里腌咸菜,或者干脆生着蘸酱吃了,那味道鲜香辛辣,是一道下酒的好菜。
有朋友说了,刚才不还聊着挖金子吗?怎么又说上山野菜了。
这里头和您说的这野葱,可不是让您漫山遍野的挖野菜吃去。发现伴金石的五里之内,兹要是有野葱的地方,大概率在下面埋的就是金子。
所以一般的平头老百姓,虽然不会望岚嗅风这样的本事,在山上趟岭寻宝也并不是俩眼一抹黑地瞎弄一通。这叫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话说回来。
狼口岗子上的这座碃口,众人才刚刚落铲三丈,就见着了连成一片的伴金石。
马士图曾经干过金匠,下铲子打碃道也被安排在了头阵,见到这么一大片的伴金石,连他都傻眼了。
因为在一个金矿里头,最多也就能见着两三块牛脑袋大小的伴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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