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跟我说实话。”
“……”
白琴书道:“如果你真的打算跟她过一辈子了,那就请你以后管好她,我已经六十多了,不想被逼的有家不能回。”
容宴西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我会尽快解决,接你们回家住的。”
白琴书和陈妈上了车,容宴西发动了车子。
半小时后,车子在度假酒店门口停下。
容宴西去给母亲和陈妈办理了入住:“两间套房,要挨着的。”
前台点了点头:“好的容总,那就只有八楼的两间了。”
“嗯。”
“好了,这是房卡,给您。”
容宴西接过,看了看房卡上的数字,微微蹙眉,这不就是上次他跟安昙住的那两间?
“怎么了容先生?”
容宴西摇头:“再开一间套房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二楼的,距离餐厅最近的那一间。”
“可是那一间已经有人预定了,容总。”
“预定了?”
“是的。”
容宴西微微蹙眉:“跟客人联系一下吧,就说……就说这件套房设施有故障,暂时不能入住,给他换一套其他的。如果他不愿意,就三倍赔偿他的房款,当做补偿。”
老板的命令,前台只能照办:“好的。”
办好房卡,他去大厅的休息区接母亲。
“妈,走吧,我先送您上去。”
白琴书问:“你今晚住老宅还是回自己家?”
容宴西顿了一下,道:“今晚我也住这。”
白琴书挑眉,有些意外:“不回去了?”
“……我也想给自己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白琴书把手中的一个笔记本交给他:“这是我从纸箱里面找到的,你有空的话,可以看看。”
“这是什么?”
“宝贝日记。”
容宴西没看懂:“啊?”
“就是孕期妈妈给孩子写的记录本,记录孩子怀上到出生的经历。这个……应该是安檀买的,已经写了一些了。”
送了母亲和陈妈上去休息,容宴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知道这一个月里面,这个房间已经住过了好多个客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安檀曾经在这里住过,他就觉得心上仿佛空了一块。
尤其是……
一想到她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做了要拿掉孩子彻底离开他的决定,他就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手上拿着的这本宝贝日记,他从来没见过。
他跟安檀朝夕相处近三年,同吃同睡,但他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个笔记本。
天色已经渐暗,手机的屏幕依然亮着,安昙还在孜孜不倦的打电话,而他已经设置了静音。
容宴西不禁苦笑,两个人都叫安tan,但是性格好像天差地别。
安檀有多温柔成熟,安昙就有多极端。
他不禁微微蹙眉。
之前二十多年的相处,他真的没觉得安昙的本性居然是这样的。
以前他只是觉得,安昙就是外向一些,霸道一些,但为什么真的在一起了之后,却是现在这个局面?
手机的屏幕终于黑了下去——
没电了。
容宴西只感觉到如释重负,仿佛勒在颈间的套索终于被松开。
他沉沉吐出了一口气,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靠在床头静静地翻看着这本宝贝日记。
翻开第一页,就是安檀娟秀的簪花小楷——
【愿上苍为你指引平坦的道路
愿命运让你遇见善良的人们
愿远方的阳光和璀璨的灯火
为你照亮每一片未来的天空
——给我的宝贝】
她的字很好看,娟秀中透着一股坚韧的力量。
怪不得别人说字如其人,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看起来温柔可人,但却有着极其强大的内在。
只可惜,后面这一点,他一直没能看明白。
翻开第一页,她的文字还有些迷茫:
【今天我自己去做了检查,是真的有宝宝了。我该怎么告诉他?正式一点,还是随意一些?我得再好好想一想。】
往后翻。
【当了好多年的妇产科医生,第一次亲自体验怀孕的感觉,真的好奇妙。这两天总是下意识的护住肚子,他还问我是不是肚子疼。哈哈,三十一岁的容先生,你有点幼稚。我得记录下来,以后让你的崽好好笑话你。】
【尽管知道你还只是个小细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浑身都充满了爱意,忍不住想要隔着肚子摸摸你。怎么样?妈妈的这个房子你还喜欢吗?虽然只是个单间,但是妈妈会好好保护你的,我的小朋友。】
【宝宝,妈妈决定了,等你爸爸过生日的时候就告诉他你的存在。你就是上天送给妈妈最珍贵的礼物,相信对于你爸爸也是一样的。】
这几篇日记都还算正常,初为人母,即便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可她终究也只是个第一个怀孕的新手。
慌张,不安,喜悦,忐忑。
该有的情绪,她都经历了一遍。
容宴西用手指摩挲着纸张,在“我的小朋友”几个字上,来回摩擦了好几遍,闭了闭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缓过神来,继续往后翻。
【宝宝,你爸爸……好像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他最好的朋友出了车祸,还怀着一个小哥哥,他最近都在照顾那个阿姨,妈妈晚一点再告诉他吧,你要乖乖成长,好吗?】
容宴西心里一刺,急急往后翻去。
可是后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是空白页。
他确认了好几遍,最后发现后面的纸是被撕掉了,在根脚处还留下了一些纸张被撕开的痕迹,很潦草,很狂乱,一看就是在极其痛苦的情况下胡乱撕去的,根本没有章法。
容宴西迫切地想要知道,安檀都写过些什么。
他把笔记本拿起来凑近灯光,透过小夜灯昏黄的光线,隐隐约约能看到后面的空白纸张上,有浅浅的划痕。
那是笔迹留下的划痕!
他立刻抓起酒店的电话,给前台打了一个:“送一根铅笔上来,立刻!”
员工不敢怠慢,很快就送来了。
容宴西把铅笔放倒,轻轻在纸张上一下一下扫过,上面的字迹渐渐显露出来。
没有什么太激烈的文字。
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写满了一整张纸。
巨大的无力感和痛楚感攫住了他。
这应该是她下了决心,准备要拿掉孩子那一天吧?
她在阳台上,听到了安昙跟他的对话,就如同她说的那样,从安昙出现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些三个人一起的日子里,她是名义上的容太太,却亲眼看着安昙在朋友的边缘反复试探,强势的侵入她的生活,反复告诉她:在他们三个人的世界里,安檀才是那个外人。
她也曾经试图想要争取过,直到那一天,她亲耳听到安昙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那一晚,她是怎么样度过的?
失魂落魄地枯坐到天明,还是内心反复煎熬着,做思想斗争?
她当是就躺在自己身下的这张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最后终于做好了决定,然后哭着写下了无数个对不起。
容宴西合上了日记本,用手捂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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