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个屁呀，根本就没什么用。你也别发了，陪我一起去坐会。”徐菲菲火气特别大。估计是那天在“后面”店长平事的时候没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她当是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否则，这几天来她的情绪也不会一直跟每个月的那几天里一样，常常无端地发火。
　　萧寒知道惹她不起只得说：“那好吧，咱们坐电梯下去。”
　　“喂，你能不能扶我一下？我的脚都站不住了。哎呦，真他妈的疼。”徐菲菲边骂骂咧咧地说，边向萧寒伸出一只手来。
　　萧寒稍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上前抓住了那只手。当徐菲菲整个身子向他倾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以前只是远远地望着她意淫，说到肢体上的亲密接触，这还是第一次。在扶着徐菲菲往电梯里走的时候，萧寒极力地克制住了自己几欲伸手要去揽她腰的冲动，尽管他有把握能让那个动作看起来更像一种下意识地搀扶。

　　徐菲菲的身上很好闻，那原本淡淡的香气在进入到电梯的时候瞬间变得浓烈了，似麝如兰，中人欲醉。电梯开始下行，萧寒攥着徐菲菲的一只胳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举棋不定间两眼就往上盯着电梯顶看，尽力作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小区的环境不错，绿化率颇高，处处郁郁葱葱。错落的楼宇间，小径回廊假山流水一应俱全，很显情趣。
　　“我什么时候能在这买一间房子就好了。”坐在长凳上的萧寒看着眼前景象，无限憧憬地说。
　　“想瞎了你那双好眼。”徐菲菲对他那不切实际的臆想嗤之以鼻。
　　“怎么说话呢？想想又不犯法。”
　　“那你就想吧，我看你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在这破超市打工，一个月就那么几个钱，你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凑够首期。”
　　一句话说得萧寒无比惆怅。

　　徐菲菲看了看他那垂头耷脑的样子又说：“我真不明白像你也老大不小的一个大男人了，又是本科学历，怎么就能在这超市干得下去？在这呆着能有什么出息？趁早辞了，再找份赚钱的行业干去。”
　　“你当我不想啊。可现在就业环境那么差，到哪找好工作去，又能干些什么呢？”
　　“你呀，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太窝囊，没点男子汉的样子。你不去闯闯怎么就知道没有好工作，怎么就知道别的自己干不了？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没冲劲？”
　　这话说得看似轻描淡写却正中萧寒痛处。一种无力的痛苦感再次突破他长期以来刻意地压制和回避在一瞬间就紧掳了他的心头。徐菲菲说的其实没错，窝囊，懦弱，懒惰，有心奋进却又畏首畏尾缩手缩脚正是他的宿疾。然而，自己明白跟被别人道破是不一样的，萧寒听了那话一时气急败坏了起来，就像是被别人撞破了自己一直秘而不宣的秘密。

　　萧寒心里虽是不忿，却又不好发作什么，便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一样吗？还不是一直在这做着，好像你进公司的时间比我还要长些。”
　　“我跟你不一样。”徐菲菲一点都不为他的话所动，“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挣钱，买房，养家，那都是你们男人的事，女人没必要操那个心。我嘛，现在挣的钱只要够吃够穿就行了。将来要结婚了，找个有钱的男人不就行了。”
　　“嘿，有钱的男人可没有多少是好东西。”萧寒存心想打压一下她那嚣张的气焰。
　　“没钱的男人也没见得好到哪去。男人都一个样，跟有钱没钱没多大关系。只是有钱的男人有坏的资本，而穷酸的男人没有坏的条件罢了。”徐菲菲轻飘飘地就发起了有力的反击。
　　“你这话说得可有点过分了啊。”

　　“嘿。过分？你没有钱吧？”
　　“还用问吗？当然没钱了。”
　　“那你觉得你是个好男人吗？”
　　“我……”萧寒喉咙里像是被一口浓痰给堵住了，一时哑口无言，脸上别提多难看了。
　　徐菲菲看着他的窘样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还是的。我说的没错吧。”

　　“嘿。算你对。”萧寒说着话讪讪地把头扭向了一边，懒得再看徐菲菲艳丽依然却在此刻令他觉得无比讨厌的脸。
　　至此两人都不再言语，气氛一时显得有点尴尬。又过了一会，徐菲菲拿胳膊捅了一下萧寒的腰：“喂，生气啦？”
　　“没。”萧寒冷冷地说着，脸兀自看向别处。
　　“靠，别不承认了，你是那种把一切情绪都摆在脸上的人。不成熟。刘明宇就比你强，城府就比你深，所以他是正的，你是副的。”
　　“你……”萧寒霍地转过脸来，看上去愤怒异常，但随即又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气势，“算了，随你怎么说吧。”
　　“哈哈，我越看你这样越可爱。这样逗逗你，我心情好多了。好了，别生气了啊。”徐菲菲拉起萧寒的一只胳膊，晃了两晃，嗲声嗲气地说。

　　“你这都什么心态啊。”萧寒气急反笑，拿这女人没辙，“怎么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又瞎掰扯了一会，萧寒突然想起张阳的事便对徐菲菲说：“咱们公司有个人喜欢你，你可知道？”
　　“谁？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徐菲菲神气活现了起来。
　　“嗯……”萧寒沉吟着，心里盘算着到底要不要把张阳给说出来。
　　“你怎么这么奇怪？哦——不会是你吧？”徐菲菲尖着嗓子嚷。
　　“我靠，你以为你万人迷啊，但凡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上你。不是我，是张阳。”萧寒一个激动，还是照实说了。

　　萧寒说完，徐菲菲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个不停，仿佛刚刚听到的是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个毛啊。我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在看不起人啊？”萧寒见她那样子心里很是不爽，他最烦自我感觉过于良好的女人，即便那女人有骄傲的资本。
　　“不是。”徐菲菲抚着胸口止住了笑，“这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只是觉得有点滑稽，那张阳根本就是一个小男孩嘛，怎么也知道喜欢起女人来了？再说了，他拿什么喜欢我啊，我可对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穷小子没什么兴趣。”
　　“你这话说得也太物质了吧？”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跟他从哪看也不是一类人啊，他怎么就想起喜欢上我来，那么年轻的一个人他知道什么叫爱情吗？咯咯……”
　　“他不懂什么叫爱情，你就懂？嗯？”萧寒越发不能忍受徐菲菲语气里的那种鄙夷，这一问的语气颇重。
　　“你什么意思？”徐菲菲显是察觉到了什么，敏感地问，“我听你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
　　“你多想了。”萧寒不想跟她起正面冲突，口气稍微软化了点，“我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这不应该被人看不起。穷人就不能追求爱情了？这是哪家的道理？你说他小他穷，对，是没错。可越是因为这样，他的那份感情才越是弥足珍贵，因为它纯净，没掺杂半点杂质。我要是你，要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喜欢我，我会觉得高兴。那太他妈的难得了。在这个社会要遇到一份真感情是多么难的事。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喜欢你的人也确实挺多，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像张阳那样喜欢你。我不是在劝你接受张阳的感情，那太不现实，但你至少应该对那份感情报以感激而不是去诋毁。被人喜欢总是一件好的事情。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