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09-16 21:04:39

　　【060】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依然追随着工作组的处长们到处打转，所到之处，不是经营困难的单位，就是已经停产的企业。分析造成如此局面的原因时，处长们都它归结为：经营机制不够灵活；管理方式严重滞后；市场意识极度缺乏；员工素质明显低下。在当时，我对各处室领导的分析判断水平佩服之至，仿佛自己也摸到了解决国企难题的金钥匙。而在多年之后，我却终于明白，处长们所总结的国企衰败原因，它们其实仅仅是一些表象，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某些因素所导致的结果，真正的主因根本不在于此。

　　同时，在深入企业的过程中，相对于其他处室的较受欢迎，洪书记和我的境遇则是狼狈不堪。企业的领导对我们说，你们现在最好别和我谈思想工作，工人们的思想就是要工资、要工作；企业的群众对我们说，解放战争时期给农民分土地，农民所以跟党走，现在你们给我们安排工作，我们就永远跟党走！
　　几次三番的碰壁，搞得洪书记灰头土脸、颜面尽失，因此，他只好尽量少宣传、多安慰，他甚至觉得我跟在后面也成了多余。
　　“老洪啊，把你的小家伙借给我用用。”正当我遭到嫌弃的时候，企业处朱处长找到了洪书记。
　　朱处长所在的企业处，它专门负责系统内企业单位的产业方向、项目投资和经营考核，它同时也是此次调研工作的主要承担者。由于我曾经帮助他们做过几次会议记录，并且还进行过一些资料和数字的整理统计，朱处长因此对我有了一些好感。还有就是，朱处长似乎从一开始就对我的情况比较了解，这着实让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既然朱处长已经开口，洪书记就乐得做了个顺水人情。
　　自成为朱处长的临时跟班之后，我在企业里遇到的脸色明显放晴，平时接触的话题也倾向于务实，过手的事项更是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如果说，我之后能够对企业的经营管理有了少许朦胧的感觉，那么，这几天所获取的信息可算作是最初的萌芽。
　　“小凌，今天想办法把这次调研工作中所涉及的企业类型、基本状况和原因分析等内容大致整理出来，明天回局里开工作组碰头会要用。这样吧，你先搞个初步的东西，我等会自己再作修改。”结束调研的前一天下午，我们正在最后一家企业，朱处长把我单独叫到了会议室。

　　朱处长把有关资料递给我，并且向我交待了基本要求和整理重点。嗣后，我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开始了孤军奋战。要知道，当时并不采用电脑写作，我只能是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当时也没有EXCEL可供使用，我只能是对计算器一个劲地猛按；当时我还对企业不太熟悉，相关的经济词汇只能是现炒现卖。眼看已近下班时间，我的工作仍然没有完成，心中很是着急。
　　露着牙龈的朱处长笑呵呵地进来了，他说：小凌，不着急，你肯定可以做好的。其他同志已经走了，我们晚点由厂里请客吃饭。
　　领导的鼓励和请客的激励，让我顿感信心倍增。终于，在天色未及终极昏暗的时分，我把整理完成的材料呈交了领导。
　　“小凌，以前接触过企业？”手拿着稿子，朱处长问道。
　　“没有，一定要说接触，也就是这段日子。”我如实回答。
　　“那你以前从事过什么工作，我指的是行政管理方面的。”他又问。
　　我稍稍想了想，然后答道：我对行政管理工作的具体内容不是太清楚，我只是做过一些辅助性工作，最大的一次，应该是参加市里举办的大型活动的秘书处工作。听了我的回答，朱处长淡淡一笑，继续着他对稿件的审阅。

　　“嗯，文章的布局不错，条理性也比较强，基本用语没什么大的差错，文中的数字和表格里的数字对应关系比较清晰。好好，有点悟性！”看完以后，朱处长拍了拍我的手臂。
　　“处长过奖了，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的，主要还是多花点功夫。”我诚恳地回应。
　　朱处长朝我摆了摆手，他说：“花功夫当然重要，但前提是不能缺少悟性。大家都说，人才是一分先天聪明再加上九分后天努力，而我却始终不大同意这种说法。我一向认为，人才是一分悟性再乘以九分努力，离开了悟性这个前提，九分努力全部归零。其实啊，归零还算是好的，弄不好还得返工，返工往往还不如重新做过。”哇靠，露牙龈的朱处长不仅是性欲强，他的思维定势也同样很是了得。

　　在此需要说明的是，朱处长所提及的悟性，它一部分来自天赋，还有一部分则来自后天的修炼。有关天赋的部分，我们无能为力，它基本属于精子的范畴。而后天的修炼，我们应当可以有所作为，它主要是取决于我们做事的用心、深入地思考以及事后的反思与总结，尤其是事后的总结，极其重要。
　　当晚，在享用了企业领导的宴请后，朱处长开着向下属单位借来的小车送我回家。中途，他的“砖块”大哥大接到了一个电话。
　　“小凌，抱歉了哦，我要在前面放你下来了。”朱处长接完电话说道。
　　领导用车送你，那是因为客气；领导叫你下车，那是因为道理。在一家商场的门口，我以无限感激的表情下了车。可领导的关怀，却总是令我难以释怀，走出了较长的一段距离之后，我忍不住又回过了头。
　　依稀间，一个熟悉的身影，钻进了朱处长的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