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司机的陈年旧事》
第13节

作者: 信中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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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上级的正式通知之后,村里就炸开了锅,这年头外国人太新鲜了!有老辈人曾经见过日本人,但上次见到的时候他们还是以“鬼子”的形象扛着枪走在村里,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穿黄色的军装,脑袋上有没有带着屁股帘。全体村民开了个会,详细的布置了一下对日本人的接待工作,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分头去准备了。
  老丁家里有正房和东西厢房,地方大人口少,老丁父母住在正房,老丁四口人住在东厢房,西厢房闲着,就安排了两个日本女大学生入住。
  老丁一家是五天前收到的通知,全家动手就把西厢房打扫了个干干净净,铺好村里送过来的床单被褥。入住的当天,村干部把两个学生领进了家,两个女孩子进了门还是有点害羞,就顾着鞠躬,说的什么也没人听得懂。撂下了行李,安排好住宿,吃完老丁母亲单独给她们做的晚饭就回房休息去了,老丁一家都不敢拿正眼看人家,农村人还是拘谨的多。
  第二天一早,两个日本女孩子早早的起来,梳洗过了就去正房给老丁父母鞠躬行礼,弄的老夫妻有点手足无措,慌乱中也站起来给对方鞠了个躬。然后女孩子们又蹦蹦跳跳的跑到老丁屋里来,说着叽里呱啦的日本话,时不时的鞠个躬,来回来去的客气。东看西看觉得新鲜,还抱着老丁的儿子,逗老丁闺女玩,兴奋的大笑。老丁和妻子相视一笑,说道:“这日本姑娘,还挺自来熟”。
  时间不长,老丁母亲和妻子两人就做好了早饭,饭做了两样,自家人吃自己的粗粮,给外国客人人吃村里发的细粮。两个女学生不愿意了,连说带比划,表示一定要和大家吃一样的食物,老丁一家拗不过,只好一起吃,两人吃起玉米粥来还觉得挺香,不住的称赞。老丁虽然不明白她们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很香甜的样子,心想这外国人细粮吃多了,冷不丁的吃回粗粮还挺稀罕。
  日期:2014-01-11 09:52:00
  来中国的这批日本学生一共30多人,分配到了4个村,老丁所在的生产队就只有这两人。这两个女孩子,一个叫小静,一个叫小纯(姑且这么称呼吧)。小静名字叫静,却经常闹的很欢,爱笑爱玩;小纯却相对安静些,高兴的时候总是不出声的一笑,两只眼睛笑成弯弯的月亮。与中国的女孩子相比,她们生活的压力要小的多,更没有背负什么崇高理想和伟大信念,所以她们在这个异国他乡,展露出了自己的真性情。

  吃过饭,就准备带着两个学生去上工。出工的是老丁父子两人,女人留在家里看孩子,做家务。到了集合点,社员们全听不到队长的话,两眼都盯着两个日本人看新鲜,队长吆喝了半天才控制住局面,心想这帮人太给组织丢脸了!简单分配了一下活计,就让两人跟着老丁父子去除草,这是最轻松的活计。

  除草的工具叫撇子,外形类似月牙铲,铲头却弯回来,人可以拿住木柄向回勾,不断倒退,铲去田间的杂草。老丁刚铲了几下,两个女生就强烈要求干活,但从小没干过农活的人哪弄的了这个?不是铲进了土里,就是后退的时候踩到了麦苗,一片杂草虽然东倒西歪,却皮断骨连。活干的不怎么样,她俩却累的气喘吁吁,老丁笑笑,示意自己来,让她们旁边看着。等老丁铲了一垄地,一回头看两人,早跑到地头上看蚂蚁窝去了。

  收工的时候老丁把情况和队长汇报了一下,队长寻思,这日本学生过来也就是个玩,不可能让她们真干活。最重要的事还是安全第一,只要别出事,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紧,干脆就吩咐老丁:“你就专职负责看着她们,到时间就领回家,别跑太远出了事就得,地里的事就别管了,照样给你记工分”。虽然队长对老丁曾经的风流事有所耳闻,但这毕竟是外国人,相信老丁也没那本事和胆子,也就放心交给他。老丁一想也不赖,自己本来也嫌干活累,陪着她们玩,倒是个轻松差事。

  从此老丁就领着她们四处的玩,老丁这人农活干的不咋地,“玩”的本事却肯定是一流。带着她们逮蛐蛐,捞小鱼,采野生的小浆果,看村外的火神庙……玩的不亦乐乎。这两个女孩子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的庄稼汉,齐刷刷的目光盯得她们心里发毛,老丁白白净净的就显得很友善。她们从小在日本的城市里长大,哪里见过田野里的各种稀罕物,跟着老丁大开眼界。老丁又心灵手巧,揪几根长草,随手就编个蝈蝈笼子,逮到的蝈蝈装进去,挂在俩姑娘的房间里,两人视若珍宝,老丁家却从此就不得安生。老丁在小溪里砌个小水坝,再用一小块纱布,用铁丝绷起来卡在水坝的缺口,一会儿就抓住好几条亮晶晶的小鱼,也被两人拿回来养在了玻璃瓶里,整天盯着看。

  这么玩了几天,关系越来越融洽,老丁与她们的年龄本来就差不了几岁,同龄人心思也都差不多,老丁成为她们的偶像,没事就缠着老丁去玩。至于语言障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与她们相处的时间里,老丁没有学会日语,她们也没有学会汉语,三个人的手语却日渐纯熟。
  青年男女整天泡在一起,时间久了互生好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有才不正常。所谓国界的限制,在这种天然的情感面前连层窗户纸都不如。老丁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但面前两个外国女子率真的性格也让他大为喜欢,与中国女子不同,她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尽管是来自于万恶的资本主义,却完全不像想象中的那样腐朽堕落,而是一派的天真无邪。在她们清澈的眼神里看不到贫困带来的愁苦,也没有政治教育所导致的虚伪,更没有阶级斗争所必须的果敢与坚毅,她们就像田边草丛里的野花,只有自己旺盛的生长,没有任何人为的干预。有时候老丁会觉得这样的人经不起大风大浪,从小就没有绷紧了弦,怎么能有出息?但有时候又隐隐觉得,这才应该是人生啊,只不过老丁从来不敢对别人提起而已。

  在小静与小纯看来,老丁是个非常有趣的人,老丁会玩的事情她们做梦都没想过。这人不同于其他肌肉发达、目光呆滞的农夫,而是处处透着精神,简单比划一下手势,他就明白你的意思,甚至一个眼神他就能懂。你还没想到的需要,他就早早的给你准备好了,在你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而且做事总是不急不缓,有条不紊,显得毫无压力,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狡黠,全不像日本男人那样整天想着拼搏和奋斗,辛苦的像个机器人。最令人佩服的是,老丁在旷野里简直是王者,他总是能找到能吃的东西,各种味道甘甜爽口的小野果让她们天天都能吃到,下雨了一拐弯就能找到避雨的地方,甚至是,老丁每次都能在她们内急的时候向某个隐蔽地方一指,真是贴心的好男人。在她们眼里,老丁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

  小静是个开朗的人,田野里整天回荡着她的笑声,高兴了甚至偶尔会搂住老丁的脖子,这让老丁面红耳赤,轻轻把她的手臂拿下来。小纯则不同,略有一点内向,她喜欢偷偷看着老丁给她们做玩具,抓小动物,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已经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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