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1-11 17:17:00
本来陌生的青年人在一起,产生一些互相欣赏和爱慕,是正常现象,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类似的经历,这也就是现在常说的所谓“暧昧”。说不清楚原因,也不确定是不是,但就是喜欢在一起,彼此心照不宣。不过这样的暧昧,在两人不再接触之后会迅速冷却,只要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就逐渐淡忘了这段若有若无的感情。关于暧昧,我是这样理解的:人是感情动物,在家里的时候有亲人的感情抚慰,习以为常,突然换个环境,在没有感情维系的时空里,会感觉到不舒服,没有安全感。所以内心的情感便会主动释放出来,与身边的人情投意合,生出不能控制的临时爱情,所谓“一见钟情”或者“奋不顾身的爱情”无非就是这样。这种临时的爱情很难开花结果,因为生长的土壤过于贫瘠,时间和空间都太少。但具备爱情的一切因素,爆发起来的时候也完全不能控制。
而老丁对于这样的情感是能够理解的,几年来通过和不同女性的接触,他已经是情场高手。因此他从来也没想过能和眼前这两个女子发生什么,和队长预料的一样,他没这个胆子,自然也不指望,这可是国际友人,暧昧一下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况且他也不具备条件,两个姑娘住在他家里,意味着在他父母和妻子的眼皮底下,大家每天都能看到姑娘们回家睡觉,倘若一天看不见就麻烦了,全村都可能进入疯狂状态。所以老丁的态度是听之任之,等她们走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只不过,命运总是开玩笑。
陪伴两个姑娘,让老丁躲过了一年一度的麦收,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割小麦是农田里最苦的工作,每年的小麦收割期,庄稼把式都要脱一层皮。因为小麦成熟之后,必须尽快收割,否则一场雨下来,麦粒就在麦穗上发芽,大半年的辛苦就颗粒无收。每到麦收,都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人们天不亮就出发,到农田里抢收小麦,一气呵成彻底收完,防止突发状况。社员们弯腰,抓住一把麦子,挥镰割断放在一旁,继续下一把,动作简单单调,不一会儿就腰酸背痛。锐利的麦芒刺在脸上生疼,初升的太阳照在身上一股燥热,实在是苦不堪言。对于老丁得到的美差,其他人羡慕的不得了,他带着俩小妞东游西荡,麦收就过去了,种上了玉米。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酷热难耐,树上爬满了蚂蚁,动物们仿佛也受不了酷暑的折磨,鸡犬不宁。全村的小麦都已经收割,各家各户的自留地里还有一些活计,但总的来说是忙里偷闲的好时节。刚从麦收的疲惫中缓过劲儿来的庄稼汉们,吃过了晚饭,没什么事干,顶多串门聊会天,或是玩会象棋和扑克,九点来钟就纷纷熄灯睡觉了。不知为什么,今晚狗叫个不停,但大家习以为常,也许是一只黄鼠狼潜进了村子而已,渐渐地,整个村庄进入了梦乡。
后半夜,整个大地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睡梦中的人们被惊醒,只见一切都在摇晃,脚下传来巨响,仿佛天上的炸雷一连串响在了地下。村民们衣冠不整的从房子里逃出来,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这是1976年7月28日的凌晨,唐山地震了,我的家乡震感强烈。
日期:2014-01-11 23:31:00
毕竟距离唐山震中比较远,地震基本上没有造成房子的倒塌,全村只有两三间没人住的老旧破房子受损。但是地震给人们带来了强烈的恐惧,没人再敢在房子里睡觉了。天一亮,村里就得到公社通知:为了防止再震,让大家搭防震棚临时居住。各家各户都行动起来,筹措材料,暂时拆掉鸡窝猪舍,在宽敞地方忙活了起来,一天时间里,防震棚已经搭建完工,各种生活用品也都搬到了防震棚里。有些人家的院子小,防震棚搭不下,就搭在了公共的打谷场上,这地方既平整又干净。以前村民们本来是独门独院的居住,现在大家敞亮的住在了一起,互相之间还都有个照应了,东家借把柴禾,西边给个凳子,倒是提前实现了共产主义。
老丁家也被地震吓的够呛,赶忙东拼西凑搭了三个棚子,分别给老丁父母、老丁一家和两个日本女孩子住。两个女孩子倒什么事都没有,她们在日本就经历过地震,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样子,跑前跑后帮着搭棚子,拿家什。倒是让老丁一家刮目相看:这外国的孩子一点也不像娇小姐,胆子挺大呀,地震都不害怕!
防震棚里住了几天,余震基本上就没了,人们的恐慌也就渐渐消失,胆子大的就开始陆续搬回去,毕竟大夏天的住棚子太不方便了,蚊子也厉害。地震十来天之后,就没人在防震棚里住了,但防震棚还一时没有拆掉,地震之后人们胆子都小了,怕万一哪天再震没地方去,就暂时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吃完了晚饭,老丁去串了会儿门,回来8点多钟的样子,天色刚刚黑透。走过打谷场的时候,依稀看到场上的防震棚那里有人,疑惑这时还有谁跑这里来?就走上去想看看。离得近了,发现一个女孩坐在防震棚的凉席上,仰头望着天。女孩赤着两只脚,在地上摇来晃去,洁白细腻,混若无骨。胳膊拄在膝盖上,两手托着腮,嘴里叼着一根草穗子,哼着不知名的歌,是小纯。
老丁看的都有点呆了,那时中国农村的女孩子,要么被农活折磨的形容粗陋,要么被阶级斗争教育的苦大仇恨,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仪态?
小纯也发现了老丁,笑着向老丁招了招手,拉着老丁一起坐在席子上,老丁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小纯指了指天上,老丁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晴朗的天空中,一轮金黄色的月亮升了上来。今天正是十五,月亮正圆,四下里撒下了一层白霜似得光芒,让人仿佛到了仙境。目之所及,树木不再有白天的形状,月光下铺出修长的阴影,远处的房屋笼罩在树影中难以分辨。偶有流萤飞过,点点碧火忽闪忽现,飞到月光下再不可寻。蝙蝠呼喇着翅膀在头上飞过,为平静的夜色增添了一丝扰动。这美丽的夜景,看得两人心都醉了。
小纯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全身心的享受着美丽的景色。老丁不是没有情调的人,老丁是个懂得欣赏月亮的庄稼汉。只不过情调这东西,分和谁在一起,如果是和生产队长那个半大老头一起看,再美的月亮也大煞风景。
不知不觉,小纯的头依偎在了老丁的肩上,老丁心中一荡,没有拒绝,情不自禁的伸手搂住了小纯的肩膀。
就在这个仲夏的夜晚,老丁完成了生命中的一次壮举,以自己瘦弱的身躯,替广大爱国青年做到了梦寐以求的事情,只不过没有达成今天很多人梦想中的踏平东京,他和她,只是被彼此之间的爱所操纵,跨越了一切界限。
后来,一个叫张宇的歌手唱了一首《月亮惹的祸》,可以用来描述这一晚的情境:“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夜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才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我相信,那时候打谷场上的两个人,和歌里唱的一样(昨天的《我是歌手》张宇自弹自唱颇为卖力,涉险过关,显然录制的那一晚又是月亮庇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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