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司机的陈年旧事》
第27节

作者: 信中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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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成打开大门,骑上自行车匆匆离去。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说话。老丁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国成给的信儿错不了,看来是要出大事,咱们必须连夜就跑,说说去哪吧。”玉刚看了看眉子欲言又止,老丁一挥手表示但说无妨,他相信这女人靠得住。玉刚就说道:“要不去顺义,大伯家的二姐嫁在那,这几年都来往走动着,关系还行,咱俩去避一避。”老丁心里有些迟疑,因为他和这个堂姐并不熟,玉刚家和人家关系近而已,自己去总是不方便,但是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外地有什么亲戚可以找。眉子在旁边看出了他的心思,抢着说道:“都去一个地方目标大,分开了才安全,这么着,你去你二姐家,我给丁玉节另找个地方。”玉刚忙问:“你能带我哥去哪?”眉子却说:“你不用管了。”玉刚楞了一下,看老丁不说话,也就不再多问。当下商量分头回家拿钱和其他应用之物,村口大路上集合,由老丁先开车把玉刚送到顺义,再自己逃跑。

  老丁让眉子在收购站等,自己回到了家,把家人都叫起来,顾不上白天的事情,把国成说的消息通报了一遍,增淑异常的惊恐,却拿不出主意,老丁父亲也只说赶紧跑路。老丁从家里拿上了一半的钱,大概有四万多块,揣在贴身的口袋里。又拿上了几件衣服,亲了亲两个睡梦中的孩子,把家里各种事嘱咐了一遍,没敢再耽搁就出了门。
  急匆匆的走到收购站,眉子已经收拾停当坐在车里,只等他来。老丁打着火开出收购站的大门,直接往大路驶去,门都没有关。到路上接了玉刚,直奔顺义,一路上风驰电掣,似乎随时都有公安人员追来,不停的从后视镜往后看。到了玉刚要去的村子,老丁停了下来,玉刚拿上东西下了车,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句“哥你多加小心”就急忙消失在夜色里。
  日期:2014-01-23 21:01:00

  眼看着玉刚离开,老丁心里一阵难受,此时身遭大难,自身难保,更不知兄弟能不能化险为夷。扭头看了看眉子:“你能领着我去哪?我看我先把你送回家,我就回去投案自首吧。”眉子神色镇定的说:“你甭管,调头走,我知道个地方保证你安全。”老丁还是犹犹豫豫的说:“我毕竟是有罪的人,你跟着我没什么好果子吃,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其实老丁言不由衷,他心里害怕,对眉子恋恋不舍,人到难处,总是希望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壮胆。眉子两眼一瞪:“我让你调头你就调头,我是你的人,这辈子咱们俩就在一块儿,蹲大牢都不分开!你就听我指挥开车就行了。”老丁心里一宽,又是一阵感动,反正自己也没个主意,就听她吩咐调了头,往相反的路上驶去。

  老丁开车走在路上,天逐渐的亮了起来,也就看清了道路,这应该是去北京的路线,老丁有点不放心,问眉子目的地是哪里,眉子说:“你只管开,反正不能让公安逮着你。”时间不长,到了北京周边一个县城,天色已经大亮,已经有清洁工在清扫道路,电线杆上的喇叭已经传出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依稀说着“严厉打击各种刑事犯罪”,把老丁吓的心肝直颤。老丁虽然对北京不陌生,但他一来是戴罪之身,二来开着一辆赃车,心里越来越忐忑,担心哪一会儿出现个交警就麻烦了。和眉子把自己的紧张一说,眉子就指挥着老丁把车开到了个人迹稀少的地方,两人带好东西下了车,锁好车门,步行在县城里走。

  老丁问眉子:“咱们去哪儿?”眉子答道:“这儿有个厉害人物,道上都叫他徐大拿,方圆几十里都吃得开,本事大了去了,什么人都认识,咱们让他给安排个地方先住着,风头过了再回去。”老丁纳闷的问道:“你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物?”眉子露出一脸的坏笑:“打架认识的,我们一拨人把个人给打了,那人的兄弟托徐大拿出来说情,我们就饶了那人,算是给了他个面子,就认识了。”老丁暗想好复杂,江湖上的事自己只是听说,从来没参与过,眉子的来历还真是不简单。

  眉子领着老丁,七拐八绕的走,来到一个小胡同里,两边都是破破烂烂的土坯房,看来这徐大拿整天混迹江湖,打架为生,自己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老丁开始怀疑这人能不能给自己两人安排住处。眉子放慢了脚步,这家看看,那家瞅瞅,老丁问:“你看什么呢,咱们直接找徐大拿去呀。”眉子却白了他一眼:“你认识他家啊?反正我不认识。”老丁差点笑出来,说道:“你都不知道人家住哪儿,这算什么朋友啊!”眉子有点不屑的说:“这人仗义着呢,朋友遍天下,但他就告诉我他住在城西后沟胡同,哪个门我也不知道。”老丁一听,得,找人问问吧,可这胡同很偏僻,也不见个人走动,老丁无奈,敲开了一家人的门,出来一个老太太,问找谁。眉子要说话,老丁抢着问:“您好,我们想跟您打听个人,那个徐……徐,徐大拿是住这胡同里吗?”老太太有点警觉的看了看两人,反问道:“你们找他干嘛呀?”语速很快,那个“嘛”字却拖着长音,带着一丝轻蔑。老丁反应很快,说瞎话的本事也与生俱来,立即胡扯道:“我们是卖木材的,这老徐以前说要修房子,我今天过来送货,顺便来问问他还要不要木头。”老丁看到这胡同里房子全都破败不堪,就瞎扯什么修房子买木料,说的跟真的似的,再加上他一口标准的北京话,让老太太相信了眼前这两人是安全的。于是老太太的神色就轻松了些,露出一副八卦猎奇的表情说道:“你们没听说徐大拿的事儿?”眉子忙问道:“什么事儿啊?我们没打听过,和他也不熟。”

  老太太立即就显露出消息灵通人士的一种优越感,面部表情也开始异常的丰富,眼里放光的说道:“我看你们那木料是没法卖给他了,前两天刚给崩了。”
  日期:2014-01-23 22:27:00

  如老太太所预料的那样,两人被这个劲爆的消息给“镇”住了,急忙问老太太怎么回事。老太太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对自己成功掌控现场节奏也很有成就感,就又对两人说道“这不是严打吗?给他定了个流氓团伙头目,第一批就崩了。枪毙的时候我们一街坊还去看了,说别提多瘆人了,要说这徐大拿平时那是什么人物?到了法场蔫头耷脑的直哆嗦,一个字都没敢说,就让当兵的按住跪那儿,一枪打脑袋上了。徐大拿横了一辈子都没人敢惹,红卫兵都没敢动他,现在说崩,哎,就崩了,说来归去还是人民政府厉害呀。”

  老丁和眉子已经没心思听老太太转播前方记者发回的现场报道,赶紧到了个别,也不理会老太太的意犹未尽,就走出了胡同。严打太可怕了,说杀人就杀人啊!两人对视了一眼,心底里的恐怖升了起来,很快蔓延到了全身,即使眉子现在也有点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
  徐大拿都被枪毙了,眉子的避难计划破产。现在摆在两人面前的有三条路:第一,回去自首,也许老丁的罪过不算太大,够不上枪毙的资格,能保一条命;第二,在这里找地方住下,静观其变;第三,继续流浪,先不忙安身,在路上其实更安全,反正那年头也没有个身份证。两人想来想去,第一个办法不安全,就算是不死,判个几十年和死了没什么区别。第二条也不好,这里刚刚严打枪毙人,群众们的警惕性都高了,来两个陌生人肯定引起注意。而继续走路呢,反正身上钱多,没有后顾之忧,那就不妨先走着,找到合适的地方在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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