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司机的陈年旧事》
第51节

作者: 信中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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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3-01 00:06:00
  老丁管不了父亲,只有专心顾着自己的日子,一年半的别离造成的新鲜感如同蜜月般幸福,但也仅是让他们两人享受了几天就开始觉得乏味。婚前同居的好处是彼此能够熟知,坏处就是蜜月名存实亡。这之后就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重复,不再有多少激情。日子就是这样,你所盼望着的海枯石烂,平平淡淡,真的争到手了也没什么感觉。
  但眉子仍然坚持要做点什么来维护自己的家庭,拼命挣来的这一切即使自己不喜欢了也不能让别人夺走,她仍然想要有个孩子。眉子相信孩子能够给老丁以应有的束缚。老丁本来反对这么早就要孩子,担心眉子在监狱里被摧残的身体没能完全恢复。但眉子不管,又开始用以前的方法调整身心准备怀孕。眉子没有白白的付出,两人结婚将近一年的时候,眉子第二次怀孕了。
  根据医生的说法,眉子因为曾经有流产的历史,很容易形成习惯性流产,所以需要倍加小心。为了保胎,眉子给家里订下了几条规矩:第一,两人不能再同房;第二,眉子不再做家务;第三,家里人做什么都要轻手轻脚。眉子自己平时连大气都不敢出,嗓子里痒痒都不敢使劲咳嗽一声。眉子又叫来了自己的母亲,每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伺候着。老丁说眉子这不是怀着孩子,简直是怀着个定时炸弹,唯恐一不小心就炸了。以前依着眉子的脾气早骂上老丁了,但现在她只是数落老丁胡说八道,不敢动怒,孩子要紧。老丁嘴上虽然乱说,却懂得心疼眉子,为了让眉子安心保胎,毫不吝惜的花钱,各种营养品买了一大堆,甚至把床都换成了柔软的席梦思,只为了让眉子有个舒适的条件。对老丁而言最难过的莫过于孕期的无*生活,好在刚从监狱出来,他也练出来了。

  眉子这次是幸运的,一个稳定的环境,加上亲人无微不至的看顾,让她平平安安的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儿。这个女儿吸取了两人的优点,眼睛大而有神,鼻梁挺拔,模样俊俏,讨人喜爱,老丁两口子欢天喜地,为了争着多抱一会儿都几乎要吵架。
  这个女儿取名叫薇薇,是眉子起的,据说是来自于那时候正流行的某个电视剧。这个孩子来之不易,几经波折,老丁和眉子就格外的疼爱,从小就娇惯的厉害。薇薇刚会说话,就在家里说一不二了,想要什么就使唤着爹妈去买,毫不客气。长大后,薇薇泼辣的性格更甚于她母亲,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太妹”。
  有了孩子,老丁对家庭更加用心,上一次家庭的破裂给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次,他希望能够给薇薇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最好是在自己老的无法创造财富之前,能给薇薇打下良好的物质基础,所以老丁还是要想办法多挣钱,为了自己的女儿。在离婚时把一辆车分给前妻之后,老丁曾经计划再攒几年钱就再买辆车运营。但是等钱攒的差不多了,新车的手续却没法办了,因为公交运营这一块,已经不再允许新车加入,线路已经满了,没有“硬关系”根本就不可能塞进来。想从私人手里买运营线,就不止是一个钱的问题,关键是人家根本就不卖,现在经济不好,跑客运是少有的几个还算赚钱的行当,虽然因为竞争激烈,也不再像以前赚的那么多。

  想扩大经营看来是不大可能了,老丁和眉子只是买了一辆新车,仍然跑从前的线路,把已经很旧的那辆车报废掉。至于手里的余钱只有存在银行里,以老丁的头脑当然也知道现在物价整天在上涨,有钱存银行不合算,但是现在根本没有合适的投资渠道。他听说过有了股市,人们可以投资炒股赚钱,但农民出身的老丁根本就不懂那个,只有望洋兴叹。当年一部叫做《北京人在纽约》的电视剧里,姜文扮演的王启明在美国依靠房地产发了财,让很多人心里一动,但很可惜,彼时的中国根本就还没有房地产这一说,农村的土地是集体的,城镇的土地是国家的,永远轮不到私人盖了房子卖钱。老丁空有赚钱的心思和头脑,却再也找不到机会,直到九十年代中期,他和眉子就老老实实的经营着这一辆客车。

  如果说九十年代初,国家用政策钳制住了农村的乡镇企业,是为了给城里人提供必要的特权空间,那么到了1995年之后,就应该让城市彻底甩掉包袱,大踏步的向更高处迈进。所以应运而生的是,国企开始了改革,那些效益差没前途的国企,就任由它们破产散了摊子,大批的国企工人失去了工作,并且没有任何补偿和福利。但是我们国家是社会主义,不能像资本主义国家一样有人失业,所以他们被称为“下岗工人”。

  一时间,大批的失业工人被扔到了社会上,没有社会福利保障,他们的境遇有多凄惨,我不想再复述,因为太揪心。好奇那一段历史的可以看一部名叫《钢的琴》的电影,比我写的要生动的多。那几年,刘欢唱了一首叫《从头再来》的歌,鼓励为国操劳一辈子的下岗工人们再次创业,我深感其无耻,厌恶刘欢至今。
  此时的老丁,生活虽然暗淡无趣,倒也有可靠的收入,丰衣足食。这几年里,他不仅和眉子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合法夫妻,还有了一个宝贝女儿,之后两人就迅速发展成了老夫老妻。进入老夫老妻的境界之后,生活就开始像白开水那样淡而无味了。尽管有女儿调剂生活,但夫妻之间越来越没有吸引力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老丁其实很擅长哄女人开心,以前也没少哄眉子,但当眉子升格为妻子,进而成为孩子她妈,老丁就没兴趣再哄了。男人就是这样一种动物,舌灿莲花的技能随时都有,但仅限于对妻子以外的女人说,一转向老婆就板着脸跟长白山似的。和自己妻子说话总是甜甜蜜蜜的男人不是没有,但绝大多数都是和妻子耷拉着个脸,一个字也不多说。姜育恒说这叫“平平淡淡才是真”,其实张国立才一语中的:这叫“审美疲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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