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男子这才意识到危险,他将钱袋放回怀中,并慢慢扫视着周围。乞人们又多站了几个出来,将男子团团围住。小川悄悄皱了眉头,脚步一动,正要上前,后襟却被花鹿儿扯住了,“姐姐,”花鹿儿小声道,“他是九黎人,不要帮他!”
小川心中生气,低声回道,“九黎人又怎样?难道所有的九黎人都是坏人?”她尚未找到属于自己的部落,因此对这些部落之间的界限感便不甚强烈。此时她所见的,不过是个愿意向自己提供帮助的人即将因愚蠢而盲目的仇恨、以及刻意伪装的贪婪而丢失性命,而她,不忍见悲剧的发生。
这些孱弱的乞人自然不是小川的对手,她用木拐点刺几下便打倒几人,包围圈空了一个缺出来,华服男子趁机跑到小川身边。
他忽然将头靠近,贴着小川的耳际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陪我去九幽,这袋钱都是你的。”
热气吹入耳朵,顺着耳道进入内心,沿脊划下一路碎痒。小川深呼吸几下,方才立住摇曳的心神。尚不及表达不满,乞人们喧嚣起来,纷纷怒道,“把他们都打死吧!都打死!他们是一路的!他们都是九黎的恶人!”
有人步步紧逼,有人从旁拾起棍棒等物分发众人,有人叫嚷着,“一起上!”一时间场面纷乱异常,连其他路人的注意力也纷纷被吸引至此,更有人建议道,“快去报官!抓奸细!”
此时再留下,或是分辨或是打斗,都将彻底激化即将失控的局面,小川当机立断,返身一手携了花鹿儿一手抓住那华服男子的衣领疾驰而去。
花鹿儿徒劳大喊,“我不是九黎人,我是神农人!”却百般挣脱不得,只能任由小川一路疾行,直至荒郊僻壤。
日期:2019-04-15 18:05:38
十、商人
这好一番狂奔,莫说花鹿儿,就是连身高腿长的华服男子都气喘个不停。小川松脱了抓着二人的手,自己在原野中游走一番,想抬头看看日头辨方位,可是云层浓厚,一片阴沉沉的天色。她道,“我们离官道应是不远,只是方向不太容易辨明,最好寻了人来问问…”话音未落,只见花鹿儿跳了起来,指着华服男子道,“你说你是九黎人,那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侵犯我们?”
华服男子正顺着小川的动作抬头望日,闻言低头叹道,“我只是个商人,做点小小生意,打仗的事情,是半点不懂的。”说着发出轻笑,目光转向小川,道,“若是你想弄明白缘由,不如别去胡余了,让你姐姐带着我们去九幽便是。”
小川将华服男子从头打量到脚,花鹿儿正欲扑将上去,似是想打得一拳聊以消气一般,她忙伸手拉住。
花鹿儿真切生着气,他挣脱了小川的手,躲得远远,不忿的回视。自从被小川所救后他一直心怀感激,但这份感激在此时荡然无存。他无法理解小川为何要救下那个九黎人,以至于自己被同族人当成了奸细而遭致追杀。
小川道,“想与我们同行,却不以真面目示人?”
华服男子一笑,伸手摘下罩帽,花鹿儿于是忘记了生气,下意识的靠近了两步,却见罩帽下的男子脸上依旧戴着个银质面具,口鼻眼处留着洞,他略扬着头,风拂乱了黑的发,道,“记住,这便是我的样子,可别忘了。”
花鹿儿气得一哼。
华服男子言行奇特且诡异,小川不欲与他纠缠,遂别道,“既是如此,那各走各的吧。”说罢伸手召唤花鹿儿,花鹿儿犹豫片刻,终是跟了上来。
华服男子在身后唤,“你不是好奇我的长相么?”他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摘了面具。”
花鹿儿拉了拉小川的手,“别信他,姐姐,谁知道他面具下是不是还带着什么?行为鬼祟之人,连面目也是见不得人的!”
小川失笑。
“喂喂!”那人的声音又传了来,“你落下了东西。”
风声随即袭来,小川偏身,将那样东西抄在手中,一看,却是那墨绿色的钱袋。
她驻足回身,待要拒绝,华服男子已先转身离去,远远一句调侃抛了来,“你是女人,十足吝啬,连个条件也不允诺,我却不与你计较。这是你应得的,不用客气!”
小川打开来钱袋看,里头不但有铜贝,还有银贝,足够二人前往胡余路上开销。花鹿儿脸上神色不定,他想劝小川勿受’坏人’恩惠,又觉眼下自己仰赖小川照顾,实在无颜开口做此要求,只好沉下了脸。
钱袋收好,小川心里倒也无甚负累,从乞人手里救下了那男子,受点报酬也是应该。倒是看花鹿儿一直默默跟着,显然心事重重。这孩子啊,人小心思却重,心中有结,若是不加以指引,只怕将来会走向极端…小川心里略叹,从未感觉到自己肩上担了如此重的担子,能快些到胡余就好了,也许那个叫花洲的神医能开解花鹿儿的心结。
二人继续旅途。前行不久,便看见了官道。
天色已经不早,官道上来往的行人着实不少,小川就近询问了一位背着竹篓的大哥,大哥指着他前行的方向道,“往前行,有个三岔口,左行十五里左右,是个镇落,叫过仙桥,右行岔路往下走,却至少还得再走个三十里才有驿站可供歇脚。”
小川看了看花鹿儿,见他神气倔强脚步蹒跚,便道,“我们先去过仙桥,怎样?”
花鹿儿乖觉点头,“全听姐姐的。”
耳听周遭行人热议着那处小镇,以及先已抵达的唱游班,人人脸上布满跃跃一试之态。她朝远方遥遥望了望,过仙桥隐匿在一片山水烟色之后,却不知是怎生一副模样。
靠着同路好心人的接济,虽然狼狈,落日时,终抵过仙桥。
这是一座真正的镇,一道两人多高城墙绕城而筑,设四门,均有兵卒把手,但守门兵似是有些懈怠,懒懒的看着人们穿过城门来来往往,丝毫没有警惕之心,也没有盘诘之意。小川本替花鹿儿腰间的九黎短刀担着些许的心,进了城后方才落地。
城里一派热闹。
按照神农建城规制,百人以下为站,戍兵二十八;及至五百人为镇,戍兵五十八,设守望台一座;至千人为城,戍兵一百六十六,设守望台四座;中镇名为胡余,规模并不如何大,居住人数刚过五百,戍兵则超一千。至于村落,无戍兵,视宗族规模而定,大些的,也能有数百人之众。神农人不善战不好武,全部落的兵卒人数加起来也不过一万有余。
镇中央一般搭建烽火台一座,以供紧急时刻传递消息之用,现在小川与花鹿儿便站在烽火台的脚下,台身有些斑驳,周围也不见柴薪,看来疏于照看不少时候了。
花鹿儿忽然叹了一气。
“走吧,”小川催道,“先去找个衣铺。”
这次很快便顺利的换下一身姑娘的装束,花鹿儿恢复男孩模样,是个俊秀的孩子,只是神色依旧郁郁。他厌憎此时所见的一切。
此时的过仙桥,处处歌舞升平。
这里,人们忙着张罗生意、忙着往来寒暄、忙着交朋结友、忙着醉生梦死,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互相恭贺…边境事变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人们都是善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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