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女儿自知在山水县做生意是有辱您官宦清流的名声,只是您也瞧见了,女儿身在外室,若不做生意傍身,与小娘与弟弟如何能生存下去。”
言及于此,林恒远正待要说话,便见林晓月提着裙摆气冲冲奔来,开口便言,“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为最末,你身为文官之女,在外抛头露面经商,结交三教五流,试问哪个清流家有此行径,你简直是给林家丢尽了脸面。”
“大姐姐此言差矣。”
林落徽自蒲团上起身,立于牌位前,用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不卑不亢言道:“官家当任,大行商之道,曾过于山水县醉仙居赏乐伶赵元元名动天下一舞,提瓦舍之营合理合法,解了宵禁不说,还给予商人诸多的行商权利,身为商人又如何,凭自己本事赚钱,大姐姐若再攀诬良商,岂不是与官家作对?”
“你——”
林晓月被林落徽一言噎得死死的,若是再辩驳便是当众认为官家此举并非正确,这等掉脑袋
的话她自然说不出口。
思忖片刻,她自知这条路行不通,便由得后头翠果递了一绢帕过来,说道:“你经商之事暂且不提,单是你私相授受外男之举便有辱家风。”
林恒远听了这话,立马接过翠果手上的绢帕,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随后略有震怒,将那绢帕掷在了地上,“落徽,私相授受外男之事你如何解释,若你真的行此举,便当真把我林家的脸丢尽了!”
林落徽瞥了一眼掷在地上的绢帕,弯身将那绢帕拾了起来,微微含笑,举着绢帕看向林晓月,“大姐姐说这绢帕是出自我手?”
“不然呢,这上头的绣线便是李小娘先前最喜欢用的,你们母女二人串通一气私会外男,真是笑死人了,一模一样的下贱!”林晓月趾高气昂言道。
林落徽听到此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众人皆惊,不知她此举为何意。
笑罢,林落徽用手摩挲着那绢帕上的鸳鸯说道:“很不巧,我自小不擅女工,所绣的无论是鸳鸯还是旁的物件皆难看至极,府中绣娘皆可作证,说到这或许大姐姐会说是我小娘绣的,我小娘的确会用这苏织的绣线,但这帕子的丝料珍贵少有,我二房断然没这个资格用此丝料。”
言罢,林落徽拂衣而跪,“父亲,女儿今日自请罚跪祠堂并非想纠缠于内阁之事,而是想请父亲将二房从林家除名。”
“你说什么?”几乎是同一时
间萧云与林恒远皆为诧异。
林恒远的诧异是来源于林落徽竟想从文官清流的林家除名,而萧云的诧异来源于林落徽是否已经疯掉,放着官宦之女不做偏偏去当一个地位低贱的商女。
“女儿想得很清楚,虽官家以名大兴商业,但身为朝廷之官万不能与商人混为一谈,然女儿于醉仙居一比试对商道痴迷不已,怕损及父亲名声,特提此要求。”
“胡闹!”
林恒远冷声一呵,随后指着面前的牌位言道,“我自知这些年对二房有所亏欠,你在外过得苦我已然明晓,便由着你暗中做些小生意,可如今你经商如此明目张胆,还要行这大逆不道之举要从林家除名,简直是荒唐至极。”
“就是,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林晓月不满嘟囔道。
“父亲。”
林落徽伏膝,双手相扣,正言道:“女儿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小娘因父获罪没入贱籍,即便被父亲赎身但仍会被人相谈,父亲如今虽为乐祭之官,但日后若得蒙官家抬爱升了官阶,旁人若查出父亲曾为我小娘赎身,且外祖父曾乃是官相之身,难免不会揣测父亲别有用心。”
说完这话,林落徽隐隐在衣袖里攥紧了拳头。
即便她从不认为李樱兰曾没入贱籍可耻,但唯有这般说辞才能真正动摇林恒远之心。
果不其然,林恒远听了这话略作思忖,随后拂衣言道:“你先回去吧,此事另作商议。”
“父亲!”
林晓月见林恒
远轻而易举便放得林落徽,暗暗跺脚便要撒娇,却被林恒远回身一记警告的眼神吓得噤言,随后眼瞅着林落徽福身离去。
行至祠堂外,林落徽瞥见静立一侧的翠果,随后意味深长而语,“父亲,大娘子出身清流,大姐姐也是林家嫡女,身边若混进了别有用心之人,定会扰得整个林家家宅不宁,父亲是聪明人,该是明晓自己仕途实则与整个家宅是相连在一起的。”
言罢,林落徽离去,唯剩下面面相觑的林晓月与萧云。
林恒远听得林落徽一言立马顿悟,瞧向候在林晓月身边的翠果,揉了揉眉心,抬手说道:“来人,把这贱婢拉出去打二十大板,找个人牙子发卖了。”
见林恒远所指自己,翠果原本看热闹的气焰顿时消下去大半,惊得立马伏地求饶,“主君饶命,主君饶命,奴婢冤枉——”
“父亲,翠果她……”
还未等林晓月言语半字,便见林恒远说道:“若你再为此贱婢求情,便是承认是你冤了你妹妹,便是承认你是受你母亲教唆。”
林晓月听了这话连忙捂嘴不语,只待那翠果大喊大叫着被拖了出去,片刻之后,惨叫声响彻整个林家,林落徽平静而行,听得这惨叫转身相看,随后浅浅一笑,径自出了林府。
她林落徽自问并非良善之人,做不到大度容人,若有人欺到她头上,她自会睚眦必报。
这翠果先前三番四次挑衅于她二房
,尤其是对她阿娘从未有过好脸色,多次设计陷她阿娘于险境,林恒远碍于萧家未曾将她处置,那么如今她便亲言其中利害。
出了林府,她抚着跳动不安的心口,眼看着阿海急匆匆寻来,只觉得有些眩晕,幸得阿海扶住她,她这才站定。
“姑娘你没事吧,等了你许久未来,我便知出事了,四处寻你不见,听得一乞丐说你被抓进了林府,这才匆匆赶来。”
瞧着阿海担忧的神色,林落徽摆了摆手言道,“我无事,只是觉得恶心,回铺子去吧。”
阿海见林落徽脸色略有惨白,自知此去林家定是遭遇了一些烦心之事,只是他自知林落徽心性,并未刨根问底,而是扶着她向铺子行去。
入了铺子,林落徽便自顾自地打了一盆冷水,将双手浸于盆中反复搓洗,最后不住地以水泼面,惊得铺子里面的小厮驻足相看。
“落徽,你这是怎么了?”
听得一声相问,林落徽这才止住了这般疯狂的行径,转身相看面前之人,不由略作一惊,“红菱?你怎么寻到此处了。”
一盏茶的功夫,顾红菱坐于里屋茶室,听得林落徽相问,不由说道:“竟不知你还有这般经历,与我先前倒是有些相似了。”
“我只是有些难受。”
林落徽面对顾红菱不知为何,总能够打开心扉说出自己心底里的想法,她扶额,发梢上还沾着几滴水珠,“我从未觉得贱籍与良人有何
不同,同样为人,谁又比谁高贵,可是面对我父亲,我还要自言我阿娘乃是贱籍出身,这般言不由己,我……”
顾红菱起身坐于林落徽身前,拍了拍她微微颤抖的背,眼神都多了几分柔软,“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也知晓你此刻的心情,你太想与林家这些是是非非划清界限,也并不在意你父亲是否日后会升官,你们一家在牛家村几经波折,你与你弟弟险些溺死在水中,于你,你不愿再管内宅这些勾心斗角,只想好好照顾你的阿娘与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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