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哪里有这样的好事!你敢做不敢当?你若画着了,岂非今日要踩在我头上来?这样的脏主意你也敢想,婉婉是养在我膝下的,她如今还未出阁你不知道?”
元氏面上更是怒气横生,“来人,把元封给我拖出去打,要死了就去请大夫,好了就给我继续打,给我打上半月,我让他脑子不清醒!”
“表妹宽恕我吧,我老了,我身子骨不行了,打下去我定要死了,打不得,打不得啊,表妹,咱们是亲戚,你就饶了我吧!”
元封被两个小厮拖了出去,他挣扎着,自然不肯受刑,可他一个人的力气怎敌得过两个人的。
元封被两个小厮架在长凳上,板子的声音和元封的哀嚎声从院外传来。
元氏看向宋婉,“这次是我疏忽了,原想着他可能会拒不认贪银之罪,没想到他竟会做出此等肮脏的事来,倒是我高看他了。”
宋婉道“无事,祖母不用自责,孙女儿随机应变,化险为夷了。”
“没事就好,你劳累这么多日,下去休息吧。”
宋婉在元氏身前行了个礼,回了桃苑。
家中自然舒适无比,那乡下桩子的床又硬又小,还有股土味儿,脚踩的也大多是泥地,裙裾和鞋子一会儿就脏了。
大理寺卿府中都是大理石铺地,再不济也是鹅卵石,鞋子穿上几日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宋婉幼年虽然为裴氏所不喜,但裴氏却也没亏待过她,也算养尊处优的过日子。她是被娇养的闺阁姑娘,不习惯那等地方也属正常。
午饭时分,宋婉重新梳了发髻,去正堂用饭。
她在宋城和原氏身前行礼过后,落座了下来。
原氏道“婉婉真是在母亲那儿学到本事了,如今都开始去巡桩了。有这样的本事是好事,可日后也得有那个命嫁到家底丰厚的人家去,人家才有桩子给你巡,账本给你查。”
宋婉面带浅笑,“有本事傍身,总归没有坏事。用不用得着本事和有没有本事,是两码事。”
原氏看向宋城,“如今婉婉都及笄了,可这府门的门槛一个媒婆都没来踏过,主君,您想想办法,婉婉可是您的嫡长女,要是嫁不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宋城道“婉婉年纪还小,再说哪有我去叫人家来娶的,这不是更让人说婉婉嫁不出去?”
宋婉拿起筷子,淡然地吃春笋炒肉。
嫁人?
她现在没想过。
没人来提亲,更是好事。
原氏道“她现在都嫁不出去,日后年纪越发长了,岂不是更嫁不出去了?”
宋婉道“祖母说食不言寝不语,母亲您没读过什么书倒是可以谅解。如今我给母亲说了,母亲身为长辈,应当做好表率,现在应当闭嘴吃饭。”
宋婉语气虽轻,话语却重。
臊得原氏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绿一阵,总之难看至极。
她看向宋城,想让宋城责备宋婉两句,可是宋城觉得有道理,便没理原氏。
原氏只能把怒气往嘴里咽,宋韵哪能见原氏受这等委屈,出声道“少拿诗书压人,你有祖母教养了不起!我母亲始终也是你母亲,哪轮得到你来说教!”
宋婉道“我怎敢说教母亲,我只是照祖母教我的实话实说。”
“你!”宋韵气得咬紧了银牙,要是宋城不在,可能她就要扑过来咬宋婉了。
“够了!”宋城放下筷子,厉声道“好好的吃个饭,你们就是不消停,不吃就滚回自己屋子!”
宋韵又被宋城吼了,委委屈屈的嘴巴一瘪,眸中泛上泪光。
她真的恨死宋婉了。
江寂回到府中时,沈策正在书房里等着他。
窗边的梨木黑漆案几桌上已经堆满了枯黄的卷宗案纸,江寂都不用想,定是关于柳莘的。
他离开了整整十日,这十日他不见踪影,沈策定然找过他,但是发现他失踪后,先急躁气怒了一阵,后镇定下来,定也推测出他去了哪儿,去找了谁。
薛傲应该已经倒了,太子刚刚得意就损其一将,心中定是又气愤又痛的。
江寂坐下来,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茶。
“太子现在恨不得撕破了江庭萧的皮,刚回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江寂摊开桌上的卷宗来看,发现柳莘这些年干的混帐事竟然这样多,他不光喜爱年少稚嫩的女童,漂亮的男童竟然也喜欢。
尤其,在他身下死去的男童,竟然不下十人。
比女童的数量还多。
表面瞧着他倒是信佛寡欲之人,背地里竟然如此肮脏。
卷宗上写,这些男童的父母报官无门,衙门拒不受理,好些无故失踪,好些惨死家中。还有一些,户籍无端被迁,被官兵赶出金陵。
在柳莘手下造成的冤案,如今细算下来,竟有不下上百件。
冤案如此之多,江寂都有些瞋目结舌。
沈策把江寂诧异愤怒的神色看在眼里,“我与柳莘年岁相仿,当年亦是同时进士及第。我记得当年的他意气风发,鲜衣怒马,整日与我议政,愤其先帝末年宦官掌兵,怒其北境被蛮夷侵占,哀其时疫使得民不聊生尸横遍野,不过二十年,赤血肝胆的少年郎竟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江寂道“他手上这么多条人命,够他死一万次的。”
沈策叹道“他如此也便罢了,可太子明知他是这样的人,竟也不处置他,反而重用他。刑部那么多大案,全权交在他手中,幸好有个大理寺在,不然这些年定冤案成灾。”
“太子要的是皇位,百姓的命于他来说,要么是棋子,要么是可牺牲的草芥,他怎会管谁冤屈与否。”
沈策摇头,“绝不能让太子坐上皇位,不将百姓系于心上的储君,宁可杀之,也不能将天下百姓的命让他握在手里。否则这好不容易救下来的江山,又要毁在他手里。”
当年先帝昏聩,广招后宫,宠幸宦官,数年不临朝。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十年之间就要毁于一旦。
此时,内阁宰辅许庭芳操劳国事,累死家中。先帝恩师杨褰为劝陛下议政,在金殿上撞柱而亡。寒门学子举幡游行,让先帝写罪几诏退位。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想救这个国。
先帝被这些舆情所压,总算开始临朝。虽不似之前荒淫无度,可之前的无尽享乐,早已让山河摇摇欲坠。
末年,骁勇忠诚的名将老去,北境被蛮夷夺走,时疫来了,无辜百姓横死家中,宦官掌兵更是趁时疫四处搜刮财物。
一时之间,形同炼狱。
这个国烂透了,烂到底了,可是他们还是想救。
所幸这些年救回来了,多亏了横空出世的一个人,南平王萧云。这些年朝廷休养生息,北境也被江庭萧收复,国库虽不算充裕,但也算过得去。
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山河,绝不能重蹈覆辙。
江寂将手中的卷宗收好,“是该去傅国公府走一趟。”
“傅国公?你打算让他写折子丨弹丨劾柳莘?”
傅国公此人不涉党争,又忠肝义胆,凭他的国公之位,弹劾一个四品刑部尚书,确实绰绰有余。
可谁都想独善其身,并不想淌浑水,傅国公未必会冒险弹劾柳莘。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