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0-02 00:43:59

　　【068】
　　男人总是会被女人追问落水先救谁的问题，问题太棘手，实难有圆满的回答。如果窥探男人真实的心理，我相信，大多数男人下意识会先救老婆的，尽管非常舍不得老娘，尽管老娘具有唯一性。反观老娘，她通常不会期待儿子首先来救自己，她只希望儿子过得好，她甚至愿意为儿子牺牲她自己。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
　　由于前一天很晚回家，加之楼波事件的突如其来，我显得睡眠不足。即便是这样，小吴同志还是没有放过我。

　　“小凌，你倒是滑脚了，但你必须把文章给我交来。你已经对不起我了，不能再对不起我了！”第二天上午，吴沁的电话追踪而来。
　　我揉了揉没睡醒的眼睛，说道：领导饶过我吧，我这两天是辛苦再加痛苦，而下周一就是截稿，怎么可能交稿子？
　　“我不管！”她“啪”地挂了电话。
　　后备领导的电话挂了，正式领导的电话来了，刘主任叫我马上去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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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憔悴的面容，脸上满是皱褶，头发上粘连着的尘土，与她些许的白发混杂在了一起。最让我不能正视的，是她布满血丝、深陷的眼睛，焦虑、惊恐和痛苦，泪水不断地溢出，流淌在沧桑的面颊。一位爱子处于凶险中的母亲，楼波的母亲。
　　“小凌，你帮我一起接待下小楼的父母。”
　　刘主任的话，将我从心酸中拉了回来。我赶紧用一次性纸杯泡上了茶水，递给了楼波的母亲，也递给了另一位老人，楼波的父亲。
　　“我和小波爸爸昨天去看守所为小波送被子，丨警丨察说他的情况很严重，说他将来要吃官司。主任，小波到底犯的是什么事啊？”楼波母亲急切的目光。
　　刘主任把双手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低垂着头，室内一片寂静。

　　“小楼爸爸妈妈，小楼自从进单位就跟着我，我也去过你们那里家访过不少次数，知道两位老人带大几个儿子不容易。现在，现在……”一向风度翩翩的刘主任禁不住哽咽了。“不过，你们也不要太着急，楼波的事情还在调查当中，单位也在积极地想办法，年轻人啊，我们总是要想办法挽救的。”主任的调整能力确实比较强。
　　楼波母亲用手捏着衣角，她喃喃地说：“我们家困难，我们住的是棚户区，小波的几个哥哥结婚都是搭出来的房子，他以前把自己的钱都用在了哥哥们身上。现在他要结婚了，这些天正在搭建他结婚的小房子，没想到。”随着她肩头一阵的抽搐，呜咽声回荡在了四月的空气里。
　　我不曾遇见过这般的场面，感到难过、胸闷和不知所措。此时，身边又传来“吱吱”钢椅支架发出的声音，我转过头看见：楼波的父亲，一位身材高大健硕的老人，他掩住了脸，浑身正颤抖着。钢椅支架的响声对应着他哭泣的无声，身体健硕的有力对照着他精神的无力。
　　稍稍有了些平息，楼波母亲说：“听丨警丨察说，楼波的事情好象跟钱有关系。听邻居们讲，要是跟钱有关系的事情，只要退赔了，就能处理得轻一点。也不知道他弄了多少钱，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借钱帮他退出去。”
　　听罢此话，刘主任一惊：“小楼妈妈，退钱的事情你跟丨警丨察说过吗？”
　　摇了摇头，楼波母亲一脸茫然。
　　“小楼妈妈，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你们千万不能再提退钱的问题。下一步，你们要多和单位联系，我们这里有法律顾问。要是碰到情况，你们可以马上来找我，要是我不在，就找这位小凌同志，他以前和小楼在一起工作。”刘主任用手指向我。
　　我无法正视两位老人的目光，他们的儿子曾是我临时的师傅，而我却要在这种场合面对他的父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爱子心切的父母总是会产生幻觉，我由此得到了他们爱屋及乌般的亲近。我在随后的交谈中了解到：楼波父母都是小时候从苏北农村逃荒来到上海，两人长大结婚后居住在上海西南角的一处棚户区。楼波父亲靠在码头上当装卸工养家，楼波母亲则是在家带孩子，他们共生育了四个儿子，楼波为最小。在以前的上海，由于各种历史原因，籍贯苏北的人往往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楼波一家的生活比较贫穷和艰难，随着儿子们渐次达到了成家的年龄，家庭的重负则是更加不堪承受。搭建违章建筑、彩礼以及结婚支出，耗尽且透支了本就艰难的家庭，到了楼波的阶段，自然已是一地鸡毛，还没算上贪婪的小莉母亲。

　　以前，我总是感叹自己家庭的艰难，可看到了楼波家庭的状况，方觉得往日的我过于自怜。
　　临近中午，楼波父母谢绝了刘主任吃饭的建议，他们说，从昨天到现在，自己吃不下一口饭。说完，两个老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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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任，求求你们救救小波！”行走过程中，楼波母亲突然转过身来，“扑通”一声，她跪了下来。她将头往地上磕去，上半身几乎是匍匐在了地上，彻底地放声大哭起来。
　　我赶紧俯下身来，试图搀扶起这位极度伤心的老人家。可我却发现，自己好象使不出一点力气。蹲在了她的边上，我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如线般滴在了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