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司机的陈年旧事》
第18节

作者: 信中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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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1-15 00:40:00
  包产到户之后,农民们的生产热情被激发出来,同时,一些不安分的人开始有了各种各样的想法,因为各种政策变化在暗示着人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老丁30来岁,正是朝气蓬勃,年富力强,但他明白自己的体力也就是勉强应付农业生产,想有出息,仅凭自家的十几亩地是不行的。他开始留意各种信息。
  那个闭塞的时代,收音机刚刚开始普及,每天也听不到多少有用的内容,对于老丁这样渴望信息的人来说完全得不到满足,于是老丁没事的时候,就跑到公社旁边的邮局看报纸。邮局的人也都认识老丁,反正报纸也看不坏,老丁又不拿走,每次看完都叠好放回原处,不影响邮递员往外送,也就让他随便看。从报纸上,老丁知道了世界已经有了多么大的变化:有些地方有了私人的买卖,还有了个人的作坊,甚至有人从广州批发了服装摆着卖,这不是投机倒把吗?现在都不追究了?老丁寻思着。最刺激老丁的是一个新名词:“万元户”,一家的财产超过一万元,这个数字太大了,让老丁的头脑为之一振。而报纸上对“万元户”的态度是正面的,表明国家支持老百姓赚钱。

  老丁一颗不甘寂寞的心开始活跃起来,看报纸得到的信息充斥着他的头脑,让他无心管家里和地里的事,但令老丁痛苦的是,自己一无技术,二无门路,三无资金,纵使赶上了好时候,从哪里入手呢?和今天的许多年轻人一样,老丁遇到了一个创业早期的困局,空有一腔热血,但是却找不到自己的长处。站在老丁的角度,清晰的观察到身边的人,有的会木匠手艺,有的会做豆腐,有的在县里有关系,但想想自己,除了会勾引女人,就没什么长处了。老丁并不知道历史上很多人靠吃软饭过上了好日子,但即使他知道,也不屑于去吃软饭,他要有自己打拼出来的前途。

  (写到这里,笔者想起了自己,每次想自己的牛X之处,除了“60级时做MT开荒过拉格纳罗斯”好像就没别的了,这应该和彼时的老丁是同一种悲哀)
  老丁把自己得到的这些信息和苦闷说给自己的朋友听,作为一种排解。这天在串门时,和玉刚提起了这些。玉刚是个直性子人,一向佩服老丁的头脑(也包括泡妞手段),听见老丁说的“万元户”和“私人经商”这些,立马就坐不住,说道:“哥,国家既然鼓励,我们也能干啊,咱俩合伙挣钱去。”老丁摆出无奈的驾驶说了自己没条件的苦恼,玉刚却一笑:“哥,咱们会手艺呀,你忘了咱们会炸油条了?”老丁哈哈大笑,又想起了哥儿仨吃机油的狼狈相。玉刚说:“你别笑,炸油条这活儿简单,咱们都会干,但城里人早晨上班忙,都爱买油条吃,别看本小利薄,但是卖的不少,咱们去北京卖油条,你觉得怎么样?”老丁心一动,心想玉刚说的有道理,反正也基本没什么投资,不如去试试。

  在创业的起初,最大的困难是胆怯带来的犹疑不决,一犹豫就是几年,慢慢的就消磨了斗志,浪费了青春。而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瞻前顾后,没有主见。这时候一个像玉刚这样冲动型的朋友,往往就能够把犹豫的创业者推上创业的路,并一发不可收拾,越走越远。

  在玉刚的推动下,老丁做通了家里的工作,开始准备去北京卖油条。老丁妻子起初不愿意,在增淑看来,现在承包到户了,好好种家里的几亩地,养活两个孩子不成问题,等孩子再大点,不拖累大人了,增淑也能劳动,一家人的日子差不了。老丁的父母则不置可否,他们对“去北京挣钱”的荒唐想法虽然也不看好,但他们了解这个喜欢异想天开的儿子,不让他去会记恨自己一辈子。老丁反复和妻子保证,自己先干半个月,如果不挣钱立即回来种地,贤惠的增淑才表示让他去试试看。

  老丁大喜过望,着手收拾东西,铁锅、砧板等家什都是现成的都不用花钱,根本不用任何投资。等全部收拾停当,老丁和玉刚起个大早,推上小推车,带着一应等物,揣着十几块钱和十几斤粮票,向首都北京进发。
  老丁激动的心情难以抑制,这是他创业的第一步,北京,记忆中巨大而富有的城市,充满了新鲜事物,也流传着各种发财的传说,吸引着他们恨不得一下到达北京。对老丁而言,北京都是陌生人,除了同去的玉刚,没人知道他曾经是一个乱搞男女关系的流氓,所以没有人会歧视他,出现在首都人民面前的,将是一个清白之身。
  日期:2014-01-16 00:03:00
  两人推着独轮车足足走了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到达这片工业区,站在大街上,两人最大的感触就是“太大了”。到处是十几层的高楼,高处都笼罩在白色的烟雾里,难以想象居住在楼上的人们怎么生活;马路又宽又平,不时有汽车快速驶过;最显眼的是鳞次栉比的大烟囱,都冒着黑色或白色的烟,使空气里有一股刺鼻的酸臭味。两人深呼吸了下,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这感觉很新奇。
  第一件事是找房子,两人推着车直走到天色全黑下来也没找到能租的地方,只好找个旮旯凑合了一宿,此时正值夏末,天气还暖和。第二天一早继续推车转,仍然走了很远的路都没有发现空着的民房。老丁昨天走了一天,今天腰酸腿疼,觉得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不是个事,就想找个人打听。看准了路边一个中年妇女,老丁凑了上去,问道:“同志,跟您打听个事儿,这里有租房的吗?”

  老丁的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家乡距离北京很近,口音本来就不重,再加上整天听大喇叭和收音机的普通话宣传,村里每个人都能说标准的普通话,只不过很少人好意思说,但老丁只要出门在外,与任何人交谈都是普通话,这成为被很多人嘲笑的一个特点,但老丁毫不在意,他始终保持着这个习惯。
  那妇女没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反问道:“你们租房干嘛?”玉刚就有点怯,老丁却笑着回答:“大姐,我们是做小买卖的,来这里找个地方住。”那妇女却仍然怀着警惕,继续问:“做什么买卖?”老丁脸上堆着笑答道:“我们是卖油条早点的,我们不是坏人,呵呵呵。”妇女脸色平缓了许多,说道:“我倒是有间房空着,你们要是有意租呢,就跟我看看去,但我得先把话撂这儿,我房子只能住人,你们油锅什么的,必须搁街上干活。”老丁俩人一听大喜过望,赶忙答应,就随着那妇女走了二百多米,走到一个胡同口,妇女一指:“这就是我家房子,你们瞅瞅。”

  两人一看,这哪是什么房子,就是在原有的房子外边用些临时材料搭建了一间简易房,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处侵占人行道的违章建筑。老丁和玉刚看了看,地理位置很满意,就是房子差了点。于是问这妇女房租多少钱,妇女倒是也爽快:10块一个月,一口价爱租不租。玉刚还想再议论下价格,但妇女表示一分钱不能少,老丁手一揽玉刚,直接就同意了这个价,住在了这里。卸下了各种家什和材料,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处。两人把门口简单平整了一下,放上汽油桶做成的灶台,炸油条的工作准备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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